一

歌已唱到月偏西，云不眠，风不息呵！哥哥，那年江边，看到我时你那一嗓子，自此打开我歌喉，夜夜陪风，陪水流。

善良的漓江，留着当年的清润，只为一颗心一直辗转在江边，守候你黎黑的笑容，衔着汗涔涔的山歌，向我一篙撑来。

哥哥，如今你在哪里正年青或老去？你看这歌声还是那样十八转呵，如何再也转不进当年你那一嗓子？

二

今晚的失眠还是关于这支歌，无数次坐起又躺下。我在歌里浅笑，知道你一直在；我在歌里抹泪，月将西沉，江风依然只送来远行的水声。

我不知道这孤独的吟唱还有不有必要，也不知道一场错过要持续多久。

可是，就算月沉，就算风止，就算我已渐渐老去，哥哥，我还是在想你。

三

这个时候洞开门庭，只为温暖久已清冷的星月，看它们在我歌里走得多么典雅，娴静。

哥哥，我或者不该疑虑，不该忧伤，你正从远方赶来。

我应该开始打扮自己，用印上漓江水渍的头巾束起一头青丝，恰如让整条江水，温情脉脉，浣洗我千百年来孤单的悱恻；

我要点燃静寂已久的唇，刚好红到你望我时，脸上飞起的那抹红晕。

我不再准备低眉，不准备委屈的泪，从这刻起，我要悉心收集清晨的鸟鸣，朝露，还有黎明醒来的浪波，哥哥，我知道你喜欢听这样清脆的笑声。

散开裙裾，在临来的朝霞里，我旋起漫天华彩，旋吧，唱吧，直到头晕，你健硕的双臂早已张开，候在一边。

哥哥，漓江两岸，堆满了我为你攒下的歌，何止十万八千锣！

四

醒来时，望去窗外，朝霞在，歌也在原地。早春的树，还枯着颜，但已暗呈焦渴，捺着喜悦。

近窗的枝丫上，一窝鸟巢也打开了院门。

哥哥——对着远方，我替谁这样唤了一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