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票,对于世代为农、自小生长在农村的我来说,曾是多么稀罕啊。那时,偶有来乡下搞社会调查或政治审查的客人,到我们家吃顿饭,走时尽管父母推托再三,他们还是要放下半斤粮票、几角钱才安心离去。在什么东西都要凭票购买的年代,出门在外不带粮食连饭都吃不上,进城办事没有粮票温饱自然就成了问题。为防不时之需,父母会将粮票当作宝贝似的收藏起来,小毛孩的我们很难零距离接触。
走出校门步入军营分到团直属队,吃机关饭堂且常有出差的机会,这样就可以“退伙”——退伙食费与定量粮,由此,我的身上终于有了自己节省的粮票,我也开始无意识的“收藏”起粮票。记得有次从南京归队途经淮安,中午车停半小时,我刚准备在车站旁买点食品填饱肚子。这时有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抱着脸色发黄的小女孩,走近身着军装的我,恳请我给她点粮票,好给小孙女买点吃的。我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钱和一张票面为“叁市斤”的全国粮票送给了那奶孙俩,我在她们的连声感激中转身离去。尽管1.5公斤粮票是我几近半年出差的节省,尽管那天下午我是饿着肚子回到了部队,但我的心倍感温暖,这也许就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吧。
真正有意识的“收藏”粮票,当始于在石家庄上军校。那时,我们从各大军区、各个部队、海陆空各个兵种相聚一起,来自祖国的五湖四海,在带来四面八方口音的同时,也带来了各地发行的粮票。学习期间,我就如淘金汉子样,不断地在同学中寻觅与挖掘全国各地的粮票,有的用全国粮票换,有的用节余的津贴买,有的“厚着”脸皮求,当然更多的是同学们冲着友情无偿地送给我,终于让我收集到了全国各省、市、自治区(除港澳台外)的粮票。有位来自广州空军的同学,珍藏着一张印有毛主[xi]的“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语录的1.5公斤粮票,为1968年发行、广东省通用,毕业前夕作为友情的见证赠送于我,当时让我好生感动。至今每每欣赏,我总会把军校同学和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怀想……
社会不断发展,粮票早已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悄然隐退,但是,曾经的粮票印制的内容是那么丰富多彩,从建国后的伟大成就到祖国的大好山河,从革命圣地到名胜古迹,政治、军事、历史、文化无所不包,它就像一本百科全书,至今仍值得我们去欣赏、品味、感知,仍可为我们提供精神食粮。比如1955年发行、被称为“满天飞”的全国通用粮票,当时带上它就能跨区出省,否则寸步难行。多半印有“最高指示”、“毛主[xi]语录”或身背钢枪手执“红宝书”的工农兵人物造型等“文革”时期的粮票,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颇值得人们去仔细研究。有的粮票面额极小(即微量粮票),有的又面额特大,我手中就有上海的“半市两”粮票和军供粮票“大米壹仟斤。”特别是1966年国家粮食部曾经发行“伍市斤”全国通用粮票,其票面可以看到明显的五角星形的水印标记,非常有特色且少见……
如今,从温饱型社会向小康型社会迈进的人们,似乎再也不要用粮票来“解决”吃饭问题了。但作为一段历史的见证,粮票所衍生的若干饱饿冷暖的故事,粮票所承载的许多个人的情感与记忆,粮票所伴随的“节约一粒米、一滴水、一颗螺丝钉”的那个节衣缩食的年代,粮票所烙上的我们伟大祖国几十年发展的印迹,是我们不能忘记也不应该忘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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