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失，四季更迭，春天每当看到剪刀家燕掠飞院落，自然想起母亲一句话，那句话是至理名言。几十年过去了，这句话成为我衡量家境兴衰转机的座右铭，每每一到春天，不由自主张望庭院屋檐，盼望家燕早早来到。别小瞧一个个小燕子那可是春天的报春鸟，农家人多么祈祷它长住久留年复一年，人类的益鸟——家燕子！

而今春天我回到乡下老家，又看到家燕掠飞院子，栖落屋檐的旧巢。燕子的光临给家园平添了昔日的欢乐，颇像一泓池水荡起涟漪，粼粼的光圈传向远方，心中不免念及以往，联想翩翩……

家燕在乡下农家人心里，那是一种吉祥鸟，那是一个春天的象征，那是家境盛衰的晴雨表。别小觑一个小小精灵鸟传递的信息足以让人类唏嘘！

焉与家燕近乎半个世纪的交道，见证了人类与鸟内息息相关，此话就从六十年代说起吧！一九六五年老家盖起了三间土木结构的瓦房，在当时千户人家里，屈指所数。新屋的落成次年就有家燕筑窝，这些鸟儿几十年间不间断每年春天修巢垒窝繁衍后代，易于家人建立起相得益彰的默契。它们整天忙忙碌碌，衔泥叼草，来来往往，飞进飞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欢快的鸟语慰藉了家人，人类鸟类彷佛一家人和和睦睦相处一样。

记得那年雌雄家燕孵化出的雏燕，夜间遭到了老鼠的侵袭，一个雏鸟跌落地上，母亲费尽心机小心翼翼的在竹竿上绑了个类似窝的样式，铺上柴草，把小鸟送到它母亲的怀抱。听大人们说一般鸟儿遭到危害，就要立马另行筑巢搬家出走，可这里的家燕或许是母亲的举动，感动了雏燕的父母，它们依旧没有离开屋檐，直到次年才从新叼建了一个新窝。

这些鸟儿栖息在房梁屋檐，鸟粪落在地下，母亲就在地下为它们铺上一张纸。幼稚的我那时在想，何不赶走那些鸟儿呢？省得一天中间堂屋显眼处一堆鸟粪，有时不奏巧也许鸟粪滴在家人的头上、衣服上，可母亲从来没有责怪过家燕。

鸟儿的粪便的确带给家里不卫生的环境，可鸟儿婉转灵巧的身姿靓影，也给家人许多愉悦，心境踏实，我那年犹豫不决。曾经有过赶走它们的想法，征询母亲的意见时，遭到母亲的叱责警告。母亲劝告，千万不敢做出愚昧的事来，别看它们是鸟类，它们的知觉甚至比人类还要精明的多。你没看有的家里为了招引家燕，人工给它们在房上屋檐下搭建木板，提供一切便利燕子也不去呀！

家事兴衰，鸟为先知，它们是人类的好朋友，如果家里的事事不顺乎，就是老燕子，它们就是不登现成屋檐下旧巢的，宁肯辛苦衔泥再建，也不会光顾这家主人屋檐下。

人与家燕的事过去已经十几年了，可心中的影子仍然萦绕，徘徊如旧，母亲的忠言话语燕子永远都是好事家顺的传递者，至今刻骨铭心，如议如盼，切切悠悠。

那年月家里世道蹇运，家燕也远离抛弃了它们栖息多年的故居。但是念旧的它们每年春天虽来家院盘旋，终归没有下榻之意，简短的逗留悄然飞去。此乃：燕留它居无眉端，家人瞭望若欲穿，道是逆境盼燕归，扭转乾坤神鸟现。

过往的陈年旧事啊，怎会像烟云飘逸消退，而是像树根深扎心宇，永驻永驻常年不殆！

那些年代，家事蹇运接踵不断。盼望着小燕子带来好运时转，记得每年过了农历正月，就想到了已经是春天，该是燕子来到时候吧。每个周末回家跨进院落第一件事，就是饥渴且放在一旁，嚷嚷着探问母亲小燕子来了没有，母亲一边回答节气时令还没有到呢，天还冷，一边说：你着什么急呀。

就这样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几年过去了，终归不见小燕子常驻久呆的意思，每次光顾匆匆而去，家人感到失望茫然，哀声怨气，这日子怎么过呀！何时才能走出沼泽，何时才会阳光明媚？那个时辰才会有春天暖意的降临啊！

小燕子那年月能否驻留，家人真真翘首盼望着及早带来吉祥，带来康健！家人年年都有一副虔诚迫不及待的心，每年春天心里忐忑不安，心神不定，总把小燕子光临化作家庭转复契机信鸽来奉迎，来慰藉伤痛心田。

公元九十年代末正逢大女儿当年高考，决定家庭命运的关键时刻，我揣摩着，试探着，彷徨着，心里捏着一把汗。虽说孩子学习还算可以，故不能高枕无忧，命运如何把握，谁也说不准。冒昧农历年刚过就请人看了宅子到底那里布局不合适，折腾了一番。又不甘心，又去八仙庵抽签算卦，都说孩子能考上。

说来也真灵验，每年的春天家燕总是掠飞不沾窝，频频而至，嘤嘤而去，可唯独大女儿高考这年不一样。虽然燕子喜欢高屋建瓴之势的建筑，六十年代的房屋已时过境迁，失去了往昔迷人的风采，家燕是喜新不厌旧。就这家燕屈身就服还是从新修葺一番旧巢，叙旧了陈年故巢的故事。

这年春天我回到家，没待我问燕子来了没有，正做午饭的母亲满脸堆着春天的喜悦，一手拿着围裙，一手扑打着身上的灰尘，跨门槛时动情的眼泪也许模糊了母亲的双眼，竟使她老人家门槛上拌磕了一下，身子前倾，我赶快双手扶住母亲，把她老搀扶在椅子上，妈您别着急慢慢说，母亲和颜悦色告诉我，亮娃：燕子来了，燕子来了，燕子今年真的在垒窝，不走了，形象的思维描述了小燕子怎样在屋里盘旋，怎样叽叽喳喳欢喜吵闹，怎样修旧葺新窝巢，怎样一天到晚互相追逐嬉戏？母亲有声有色的比划着叨叨着，咱家转机有希望了，孩子今年高考有了盼头。我看见母亲激动的神态，别说老人，我都有给老天磕头作揖之势。这个持久的期待啊！家人整整熬过多少艰难，盼过多少夜晚，有多么个不眠的夜晚，在泪水和心痛中饱受煎熬感觉是多么的漫长漫长！

从那年大女儿高考直到小女考上大学直至工作那几年，小燕子在精神上陪伴着家人平安度过了难忘的几年光阴。

几年以后，堂屋的老房门上窗棂装上了窗纱，前屋的平房换上了铝合金门窗，家燕已经没有自由栖栖的地方，但是年年依然掠飞于院落，似乎在留恋，在念道叙说着人与鸟已往的情愫机缘。让人们记住莫忘民间传说的灵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心诚，待到光明到来的那一天，家家户户门厅依然会绽放色彩斑斓的花朵。

家燕与人的情分，念念莫齿，至今，故乡的平房中间，改造简装平房时，刻意在窗帘边沿保留一个小燕子窝巢，时常回家，抬头看到一个精雕细凿一般的燕窝镶嵌在墙壁，它的存在不亚于人间一个装饰艺术品，鸟类高超的构思嘴刁雕塑是何等的珍奇可贵，时而注目欣赏倍感亲切，那是人类向往莫及无能模仿的建筑艺术殿堂啊！我怎么会随意拆除它们千辛万苦垒建的窝巢呢？只要不是害虫，每个有生命的飞禽走兽都是人类的朋友和伙伴！人类要自然尊重它们的劳动成果，呵护它们，关爱它们，给它们一片广阔自由的天地，鸟与人类共同和睦生息在这个地球宇宙中！

这些点滴故事使自己亲身体会验证了母亲爱鸟盼鸟敬鸟的谆谆教诲，燕子不落愁人家真有此事，真有意思，愿家燕年年岁岁光临寒塬门厅，愿天下人都做倡导爱护家燕的慈善者先模好吗？

2010-3-28于老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