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来说,红色年代的初恋,是青涩的果子,回望时,那久违的清醇与光鲜,依然垂涎欲滴——
是土家吊脚楼的灯光,见证了我们的全部初恋。那时,两颗年轻的心,即便遥遥相望,也只能在夜里,在橘黄的油灯下。而白天是属于贫下中农的,是属于毛主[xi]的人民公社的。
于是,你的吊脚楼,我阳光下的期待。
有橘黄的光自右厢房白色的纸窗流出,那是撒向山脚下我心头的无限温暖。古老的板栗树还有葱茏的斑竹林作证,我夜夜的脚步,曾经那么犹疑那么疾切。我仰望的心,那颤抖在夜空里橘黄的光波。
我们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因为百分之八十的原创作品而获得县里的特别奖励。可谁能知道,每一件作品,就是一颗初恋的果子。她是青涩的,也是清纯的,虽然她的外表贴着红色的标签。
即便我们的眼睛早已经洞穿了对方的心扉,即便我们的笑容里早已经装满了青春的幸福,即便两颗心早已经千丝万缕地纠缠,而我们,没有谈爱。
爱是半山上夜夜的吊脚楼,爱是你家老黄狗竹林里每晚的迎送,爱是油灯下那些关于马克思的虚伪憧憬,爱是长夜黎明时无数次地欲说还休。青涩,鲜嫩欲滴,青色,生命的颜色。
当1978年那一声春雷响起,满山遍野,如祥云样浪漫的桐花儿绽放,白得梦幻。而芬芳馥郁的武陵山扬起了道别的脸。那个朝晨,暖洋洋的朝晨。粉红的太阳,蘸着晶莹的露珠。山路崎岖盘桓延,伸着我们惜别的愁肠。这样云蒸霞舞的早晨,空气里每一分子都是清醇的甜蜜。山里寂静得可以清晰的听到两颗心激烈碰撞的声音,笃笃然,快要迸出来一般。
我说,就要分手了,我有一个想了很久很久的渴望,此刻你能答应我吗?
你瞬间脸红,假装没听清楚而言它……
就这样,我俩道别的手甚至不曾轻轻的一握。我转身飞跑,把山径上的桐花抖落了一地。回头时,红艳艳的霞光中,还看见你山峦上高高举起的祝福。
——我们把这份清纯最终带进了婚姻的殿堂。新婚之夜,我问你,不想知道送我上大学那天早上我的请求是什么吗?
你直直地看着我,微笑地摇头。
是一个拥抱!我说。一个拥抱!
我们都情不自禁地大笑,笑出了灿烂的眼泪。直到把你笑进了我的怀里。
——这就是我的初恋,我青涩的初恋。这没有谈爱的初恋,却执著地把我们带进了婚姻的殿堂。
许是这初恋太清纯太美丽,才注定了她成为我今生感情悲剧的序幕。
在落幕似乎遥遥无期的日子里,思想那青涩的初恋,除了刻骨铭心的幸福,还有未成熟果子那难言的苦涩,五味杂陈。这欲说还休的岁月。
——初恋时,我们没有谈爱。那是一枚多么清纯又青涩的果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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