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地举行诗歌研讨会,出席研讨会的人形形色色应有尽有,当然这种做法也是主办者为了认真听取各方意见并为了弘扬诗歌艺术所以广开了大门并最大可能地降低了参与谈论者的文学门槛。
研讨会的主持人首先发言:“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我代表本次研讨会的主办方热烈欢迎各位参与本届诗歌研讨会,为了弘扬诗歌文化,为了普及诗歌艺术,为了更好地为诗歌创作者们提供值得他们借鉴的有价值的参考意见,所以诚恳地希望与会的各位不要有什么心理顾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藏着掖着,尽管踊跃发言。”
与会的参与者们开始争抢着举手发言。
一些惯于装腔作势惯于唱高调的人发过言后,只引起极少数人对之抱以稀稀落落的掌声。
后来有个年轻气盛的后生站起来说:“我认为现代诗歌和现代诗人都不应该继续存在下去,我很奇怪现代诗歌和现代诗人怎么到现在还活着”。
此君一席话,瞬间“语惊四座”。
接着有人提问:“请问这位年轻的朋友,你认为现代诗歌和现代诗人不应该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年轻后生回答:“第一个理由,只知道按回车键的现代诗人都应该去死;第二个理由,现代诗歌不押韵,阅读起来也不琅琅上口;第三个理由,绝大多数现代诗歌都无法让人记住其内容,从这点上看连现代歌词都不如,最起码很多歌词还是讲究押韵的事实上也很容易让人记住”。
此君的三大理由一经说出,诗歌研讨会现场立刻炸了锅。
一些对诗歌尤其是对现代诗歌基本毫无兴趣或根本不了解何谓“现代诗歌”的人,立即群起呼应那个年轻后生的说词:“就是嘛,现代诗歌和现代诗人早就该死了,真奇怪在今天这个诗歌研讨会上怎么还有那么多的现代诗人呢?”
极个别的只晓得按回车键的与会诗人虽然恼羞成怒,却无奈被年轻后生的说词给捅到了软肋,理屈词穷之下,个个憋着大红脸做一言不发状。
与会的更多现代诗人对第三个理由感到异常尴尬:“是啊,我们写了那么多现代诗,究竟有多少能被国人记住的?可问题是现代诗歌根本没必要让人记住啊,现代诗歌不过是用来欣赏的文体,又不是让人去记忆的英文单词。”
很少在乎押韵问题的n位现代诗人坐不住了:“创作现代诗歌就一定要押韵吗?这是什么逻辑?这么说话的人,究竟还有没有一点诗歌常识?”
年轻后生微微一笑:“各位不要恼羞成怒嘛,主持人都说了让我们不要有什么心理顾虑,还让我们尽管踊跃发言的。我的观点都是我的个人看法,各位不同意我的看法也不用攻击我的人身,更不要胡乱认定我没有诗歌常识之类”。
有人反驳:“既然你有诗歌常识,那你为什么要说现代诗歌创作就必须要押韵?谁都知道现代诗歌是不追究是否押韵的,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强词夺理?你有什么资格让现代诗歌和现代诗人都去死?”
年轻后生又微笑着回答:“我当然没有资格让现代诗歌和现代诗人都去死,我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即使我这么说,也是我的言论自由,而在今天这个很民主的研讨会上,你们应该尊重我的言论自由,更‘不要动不动就举国暴怒’,尤其不要让国人误以为你们都是一些很喜欢打压文学后辈的体制内的作家,那样只会让你们自己颜面尽失威望扫地”。
年轻后生的这番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一些对现代诗歌及现代诗人原本就不感冒甚至非常厌倦的与会者开始慷慨陈词:“后生说得没错,现代诗歌及现代诗人早就该死了,应该呼吁研讨会的主办方把在座的现代诗人全都轰出去,我们不允许他们坐在这里,更不喜欢看到他们那副酸气横溢的臭脸”。
于是研讨会现场开始大乱,与会的现代诗人群体也终于按耐不住,与年青后生及他身后的不少支持者们玩起了pk,甚至公然对骂,而年青后生也不甘示弱,于是从他的嘴里,诸如“鸡巴”,“傻逼”,“强j*”等等不堪入目的字眼横喷而出且源源不断,真个是把一个好好的诗歌研讨会现场给搞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诗歌研讨会乱成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是主办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为了整顿秩序,主办方的有关人员开始出面调停:“请大家遵守秩序,请不要用脏话去攻击对方,请大家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请大家能冷静地发表观点并冷静地参与讨论”。
与会的现代诗人群体的情绪显然已经出离了愤怒,对主办方的要求置之不理,并对主办方提出了强烈的要求:“只要主办方能恭请某些存心找碴的家伙离开这里,我们就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把讨论继续下去,若主办方不满足我们的要求,就请恕我们拒绝参与这种荒诞不经的诗歌研讨会”。
年青后生听到诗人群体的话后,发出几声得意洋洋的冷笑:“这个算什么?你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想剥夺我的言论自由?还是想秒杀我参与诗歌研讨会的资格?
诗人群体显然早已怒不可遏:“剥夺你的言论自由又如何?秒杀你的讨论资格又怎样?你个不懂装懂刻意挑恤的东西,你算个啥?你凭什么敢血口喷人胡言乱语?”
年青后生当然更不示弱:“文坛就是个屁,谁也别装逼,文化就是个生殖器,生殖器谁都有,在用的时候才会掏出来。你们口口声声指责我不懂诗歌,那你们自己又懂什么?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没文化,难道只有你们自己有文化?你们口口声声说不要玷污早就作古的文学大师,但我偏偏认为某些所谓的”大师”的文章根本没有文笔,因为我根本读不下去;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没有读过别人的文章就敢对他们的文字胡说八道,难道屁要全吃光吗?你们口口声声说支持言论自由,支持观点碰撞,但你们的行为实际上却是在秒杀我的讨论资格,也在剥夺我的言论自由。你们这样暴怒的样子真的很可笑,让人一看就知道你们都是一群没骨气的中国文人……。”
这后生的不少支持者在听到他的言论之后,也立刻表示出倾力支持的举动:“对呀,就是嘛,一群没骨气的中国文人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继续讨论诗歌呀,现在我们呼吁解散作协,最好让所有体制内的文人都下岗,建议销毁所有让人无法记住的现代诗歌,建议马上让所有现代诗人都从这个研讨会现场滚出去,最好永远滚出国人的视野,我们会永远支持‘现代鲁迅’,永远支持这个最敢说真话的年青人,永远都支持这个敢于揭穿“皇帝的新装”之‘最有价值的公共知识分子’及这个最有文人骨气的年轻作家”。
毋庸置疑,诗歌研讨会会场事实上已经变成了类文革暴乱的批斗场:“打倒某某某”的声音高[chao]迭起此起彼伏,“让某某吃屎”的怪调如洪水泛滥四处为害,甚至诸如“不许任何人侮辱我们的领军人物现代鲁迅,谁敢质疑现代鲁迅的言论或观点我就敢把他打成死猪”的恫吓声当然也不绝于耳。
诗歌研讨会上的类文革暴乱之结果是:一些被批斗的文人都自动偃旗息鼓并销声匿迹,甚至还删除了他们自己的博客。
时过境迁,而我也算是个马后炮,在事件过去很久之后我才在无意中注意到这场类文革暴乱,也开始注意到这场暴乱的始作俑者韩寒——在此之前我对韩寒几乎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我真的很疑惑:为什么“言论自由”的大旗会被类文革小将们当成用以欺世盗名的幌子且还利用得如此得心应手?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2010年3月23日
山野居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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