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春雨忆农具
依在墙角,挂在木梁,堆在伙房……你落满灰尘,默默无语。
汗水与智慧把你浸泡,你从远古走来,历经春夏秋冬。你与泥土沙石鸟售虫蛇腥臊为伍,最终向人类奉献芳香与果实。
我最熟悉的是镰刀锄头,我最先认识的是石磨与兑臼,我最不会操作的是耕牛的铁犁头。我认为最潇洒最惬意的与大地亲近的方式是披蓑衣戴斗笠穿草鞋,工作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
我们农家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哪一时少得了农具?
我曾背着木刀枷,插着弯刀,一路叮叮当当,随大哥大姐打柴去,我曾肩挎小竹篮上山打猪草,我曾学大人举起雪亮的镰刀弯腰收割金黄,却割破手指,换来母亲的怜爱和几个煮鸡蛋,说是吃了可以早点好,其实最主要是安慰我吧。哭会闹会就觉得不疼了。我曾扛着锄头跟在父亲身后一锄一锄地撅地,粉脸绯红,嫩手起了血泡,我曾高卷裤腿背起农药桶趔趄在水稻田中……
我是地道的农家娃,哪有不熟悉农具的?
垫着木澡盆,在母亲旁边用力拽着石磨,前颠后仰,看洁白的豆浆伴咯咯的笑声骨碌骨碌的磨声汩汩流出,我哪里是在干活,分明是累赘,还有他人拖着跑。学着大人手扶把手,踏在兑臼上,用力地一下一下,在匡匡的山响中吓得母亲大叫:“小冤家,别一脚踩空,落到兑臼边,磕断门牙……”
熟悉的农具,蓄满我的记忆,关于乡村,关于田间地头,关于大米高粱玉米山芋……蓄满我的父老乡亲的欢声笑语喜怒哀乐艰辛与汗水,见证着山区一朝一习点点滴滴的变化。
真正的农人除了是小心伺候庄稼以外,也是最最爱惜农具的,它是我们的武器,我们的伙伴与兄弟。
当农事稍停,父亲总是小心地把锄头犁头镰刀斧头清洗擦拭干净,晾干,靠在墙角悬挂在木梁上……农具泛着亮光稍微休息休息。
当再次使用时,父亲还会拿下来仔细端详,生锈了吗?木榫是否牢靠?拿起放下,敲敲打打,修理修理……
我从不讥笑城里人对农具的不屑与轻蔑,正如城里某些人斜眼看我们乡下人的眼神。我更不会嘲笑他们从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农具,正如某些人冷哼着看我们手忙脚乱地伺候现代电器。
随着社会的发展,许多农具将退出历史舞台,将被摆放进展览馆。但属于它们的那份荣光,我将永远珍藏,永远……
2010 3 19 14:22于萧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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