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何许人也?大唐天宝年间的一名妃子。有关她的事故,史料记载甚少。整个开元盛世,都被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浪漫爱情,浓墨重彩地点染。一名冰清玉洁的妃子的故事,被历史的书页所湮没。有关她的传说,仅限于民间,在福建、在西安、在华清宫,在瓦砾全无的上阳东宫的虚墟上……
台湾女作家张晓风在散文《梅妃》中写道:“而梅妃,我总是在想,你是怎样的女人呢?那些故事就那样传着,传着,你漠然的听着,两眼冷澈灿霜如梅花,你隐隐感到大劫即将来到,天宝年的荣华美丽顷刻即将结束,如一团从锦缎上拆剪下来的绣坏了绣线。终有一天,那酡颜会萎落在尘泥间,孽缘一开头便注定是悲剧。”
悲剧?张晓风的定论。点击网页搜索张晓风的名字,介绍称张晓风是第三代散文名家,其作品被称为“太阳之热,霜雪之页,篇篇有寒梅之香,字字若璎珞敲冰。”从《梅妃》一文中,可见张晓风是典型的“梅迷”,痛到极致的文字,是否是引而不发的惋叹呢?
梅妃,原名江采苹。福建莆田人。采苹,缘来《诗经·召南》中的《采苹》。其父江仲逊视为掌上明珠。这江采苹从小聪明过人,七、八岁吟诗,九岁诵《诗经》、十五岁作赋,在当地传诵一时。因居住地临海凭风,故江采苹擅将名字改为“采萍”。江采萍不仅善诗作文,通晓乐器,擅长歌舞,且生得端庄美丽。她道:“我虽女子,期以此为志”。日子一长,性格孤傲,视人于裙裾之下。
启示之一:古时女子,名字由父亲定夺,所谓“坐不改姓,行不更名”。梅妃擅自改了名字,可视为大逆不道。然其父捋着胡须笑而不答,表现出来的是宽容的态度。在当今社会,民间流传这样一句话:“生儿是名,生女是福。”,在良好的教育环境下,一茬茬地冒出无数“小才女”。“小荷才露尖尖角”,父母欣喜之余,当是着力培养,不遗余力。但往往忽视了女孩子性格的另一面,如养尊处优,我行我素。这些个性,往往被父母误认为是气质的表现,放任自流。若女孩子长大成人后,身处社会环境,遇到挫折,往往不堪一击,造成心理和生理障碍。
武惠妃死后,唐玄宗整日闷闷不乐,思念之情日渐加深。高力士奉旨赴江南广征天下秀女。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美女多出自吴越富饶之地。高力士一去,不仅去了苏杭,甚至远涉闽粤,大有将天下美女“一网打尽”之意。高力士见到江彩萍,疑为天仙,连同挑选的秀女们一起带入宫中。唐玄宗见了江彩萍,龙心大悦,宫中三千粉黛尽失颜色,终日厮守,两情依依。不多久,册封江彩萍为梅妃。大殿之上,众臣见梅妃,略施粉黛,着一身华服,不启朱唇,果真是母仪天下。
为这爱梅的妃子,唐玄宗用心良苦,下诏令天下地方官员贡上梅株。这地方官员闻得皇上诏书,急忙承办。近至汉中深山,远至洛阳、开封,连根带泥将梅树以车马运至长安宫中,尽是老树老桩,古貌枝虬。大唐芙蓉园里便出现一片梅园。林中有一处梅屋,专供梅妃赏花。
有诗赞道:
莫恨丹青废画工,不须求异只须同。
玉容不及寒鸦色,故托缁尘异汉宫。
唐玄宗与梅妃俩恩恩爱爱,常流连于梅林之中,双影徘徊。其间,梅妃曾作《绚窗》一诗,大抵诗意是夫妻恩爱,永到白头。可惜已经失传,《全唐诗》仅收录了她寥寥的几首诗。
然杨贵妃的出现,打破了梅妃永偕白头的美梦。天宝四年(745)杨玉环被册封为贵妃,梅妃的地位急转直下。
大典之时,大殿之外,乐鼓齐鸣。皇上坐龙椅上,仪式声起,百官与众嫔妃佳丽一齐下跪。但见杨玉环着一件的石榴裙,双眸含黛,丰盈袭人,款款而来。那裙上图案,煞是喜人。只见榴花灼灼,叶子捧果,圆溜溜的尽显风土人情。杨玉环缓行于百官、嫔妃之间,目光傲视,步履轻盈,鬓髻巧梳,酥胸半露。裙间挂件饰物,叮叮当当,玉声清脆。让低头下跪的人,只闻馥香,不见其人,浮想联翩。
启示之二:古代皇帝拥有三宫六院,挑肥拣瘦,哪有个从一而终的时候?唐玄宗这“扒灰佬”当得也有先例。这唐玄宗沉浸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喜悦之中,儿子的王妃都要抢夺,哪还顾及一位妃子的脸面,固然过去千般宠、万般爱,哪经得起石榴裙的诱惑?当叮叮当当的裙子摆动的声响透进梅妃的耳鼓,她内心的疼痛可知了,近于狂乱的挣扎,那一声声,有如一根根钢针,刺进心窝子里,痛却不能呼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天经地义。现代女性的婚姻观,大数以找有钱人、傍大款为荣。在物质丰厚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情感的危机。特别是在经济上不能自主的情况下,女性一味地依附、顺从,往往结局更坏。老公时不时被小三、情人所包围。明媒正娶换来的名份,只能是忍气吞声。这种无可奈何的“包容”,实际上是女人的脆弱。
唐玄宗的审美疲劳,使得梅妃半幽上阳东宫,每日与诗文、梅树为伴。唐玄宗本人不仅诗文出色,且精通音律;这与十八般乐器样样会使,琵琶、笙、箫、管笛吹弹娴熟,舞蹈跳得绝美的杨贵妃恰似珠联璧合。一个是梨园开山鼻祖,一个是《温汤对雪》领舞。歌里歌外、舞里舞外,哪还寻得见梅妃的影子?
再看梅妃,半幽宫中,多是些伤感之作,《谢赐珍珠》和《楼东赋》不仅未唤起唐玄宗的旧日激情,反倒在白发上凭添了几丝忧愁。男人固然有耐不住寂寞的时候,那也不过是在床第之间怀怀旧、叙叙情而已,享受丰腴之后想尝尝素食而已。如此这般,也逃不掉杨贵妃大发醋意的“追击”。躲在幕帷后面的梅妃,仍没有被杨贵妃的一巴掌打醒。
《谢赐珍珠》诗云: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湿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妆,何必珍珠慰寂寥。
由此可见,梅妃仍想的是生是李家屋里的人,死是李家屋里的鬼。她果真这般做了。“安史之乱”时,唐玄宗带上杨贵妃逃之夭夭。留在宫中的梅妃为了保住清白之身,用白布将自己层层包裹,跳井而亡,从此香消玉殒。
直到“安史之乱”后,唐玄宗这个老男人这才唤起真爱的记忆,请来画工为梅妃画像。他在梅妃画像后面作诗一首《题梅妃画真》:
忆昔娇妃在紫宸,铅华不御得天真。
霜绡虽似当时态,争奈娇波不顾人。
今在华清宫见得此画,梅妃果然端庄秀丽,“两眼冷澈灿霜如梅花”。
启示之三: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梅妃生得虽美,却遭遇了唐玄宗与杨贵妃这一对知音。输在个性上,输在音乐、歌舞上。哪个男人喜欢整天陪着女人文绉绉的吟诗作画,这些远没有音乐、歌舞更能让人迷幻、更能让人懂得为何享受。唐玄宗看着、听着,骨头酥酥的,直把开元盛世葬送。后世感叹梅妃是错生了年代,嫁错了人。如晚生一、二百年,那薛涛还有元稹的追慕,红叶上写诗也浪漫无比。若生在宋代,遇上爱梅的宋徽宗,也是一段千古情缘。人人都说爱情不是占有。如果一个女人连男人的行为、身体都管不住,又如何管得住他的心呢?理论有时真是灰色的,让人迷惑在哲语里。对一名用情不专的男人,换来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与其在痛苦中挣扎,不如解脱。关键是女人要自我解开心结。
-全文完-
▷ 进入司马剑雪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