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有分二气,灵山开九华。”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双休假日,与友人一起了却久藏于心的愿望——朝觐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地藏菩萨道场九华山。
“奇峰一见惊魂魄”、“自是造化一尤物”的九华山,主体由花岗岩构成,共有99座山峰,海拔最高达1342米,远看似一幅清新自然的山水画卷,天然秀色与人文景观相互融合,四季分明的时景与日出、晚霞、云海、雾凇、雪霰、佛光等天象奇观交相辉映,确是“江边一幅王维画,石上千年李白诗。”近瞧古刹林立,云烟缭绕,晨钟暮鼓,梵音袅袅,座座寺庙香火旺盛,南来北往游客不断,不愧为享誉海内外的地藏菩萨道场、善男信女朝拜的佛教圣地。
据说公元719年,新罗国(韩国)王子金乔觉渡海来唐,卓锡九华,苦心修行75载,99岁圆寂。传说其生前逝后各种瑞相酷似佛经中记载的地藏菩萨,“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僧众尊他为地藏菩萨应世,九华山遂辟为地藏菩萨道场。此后,寺院日增,僧众云集,高僧辈出,至今现存寺庙99座,僧尼近千人,佛像万余樽,自然形成15樽肉身。神光岭肉身殿是安葬金地藏金乔觉肉身的地方(即“地藏塔”);明代无瑕和尚肉身被崇祯皇帝敕封为“应身菩萨;”1999年1月发现的仁义师太肉身是世界上唯一的比丘尼肉身。在气候常年湿润的自然条件下肉身不腐,僧侣们说是传承、是“戒定慧”综合熏修而成,而专家们则说是由自身基因、生活方式和环境等诸多因素造成。这不仅已成为生命科学之谜,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更为九华山增添了一分庄严神秘的色彩。
当温暖的阳光轻抚九华街时,我们乘坐上行的缆车向天台寺行进。一望无际的的竹海、成片的苍松翠柏、无数的大小山丘都从人们的脚下轻轻掠过,世间似乎没有跨不去的沟坎。正当我们俯瞰车厢外的大片美景时,缆车顺着山势渐升渐高,山风开始咆哮起来,悬挂在钢索上的车厢在空中不停地摇晃……对这突如其来的动荡,同行的朋友感到极度不安,双目紧闭、两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辞,颤抖的身体无声地诉说着大脑因此而展开的死亡联想……
安慰之中我想起一则故事:有一登山爱好者,独自在雪夜攀登。突然一脚踏空,如一只苍鹰从峭壁上翻落下来,他认为必死无疑,闭着双眼求告佛祖救其一命。瞬间,奇迹真的发生了——他感到腰间“攸”的一紧,原来,用来攀登的绳子在关键时刻拉住了他。然而挂在半空中的他,似乎上不去也下不来,他挣扎着、呼喊着,山谷回音,无人来应。气温越来越低,身子愈来愈冷。于是,他再次祷告“佛祖啊,救救我吧?”
就在他快要冻僵时,恍惚间佛祖好象在他的意念中出现了,看不见身影,只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嗡鸣:“年轻人,你真的相信我能救你吗?”
“我相信,佛祖啊,请快点救我吧!”
“好吧,”那个声音又起:“相信我就请你割断腰里的绳子……”
可是第二天早上,人们还是在山下发现了这位身体被彻底冻僵的登山爱好者。他死得很奇怪:僵硬的身子悬挂在半空,惨白的右手紧握着一把小刀,而在他身下一米处,便是一方平实的大地……
朋友急切地问:“他为什么不割断那根绳子?”
我反问“那么换作你,你会割断那根绳子吗?”朋友无语。
我以为,看上去这位登山爱好者既然相信佛祖,又不按照佛祖的旨意去做,这是他对信仰不够虔诚。实质说明人的信任是有底线的,程度高低因人、因事而异。如我们乘坐的缆车,“佛祖”一般不会让它出现“万一,”安全是有保障的!按佛理说佛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但佛似乎也绝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尽管佛是“普渡众生”的,但也不可能好坏不分有求必应。否则那些贪官污吏与巧取豪夺之徒,靠平日里拜拜佛、事发后烧烧香岂不是可以蒙混过关?天地人间潜行着一种规律,上至高官显贵,下到平民百姓,世间万物,芸芸众生,无一能跳出其外,神似乎也不能改变这个规律,这就是佛家所说的“定数!”雪夜登山,逞一时之勇,无异寻死。人寻死,神莫能救……
“不登天台,等于没来。”索道的终点站是崇山峻岭中难得的一块平地——拜经台,因金地藏菩萨在此诵经而得名。从拜经台再走一段陡峭的石级山径,便抵达九华山的主峰——天台峰。“一入天台路,群峰最上头。”眼前的景色使你胸襟顿开:南可望黄山,北可眺长江。脚下群山匍匐,岩石奇形怪状,远处山风荡起阵阵绿波,天地浑然一体,站在刻有“非人间”的巨石旁,犹如置身蓬莱仙境之中……
从人头攒动、香火旺盛的天台寺步出,便顺着山径徒步而下。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一步一步踩在石板上,只感到精疲力竭,腿脚酸痛,一路走走歇歇。时有挑夫与我们擦肩而过,瘦削的肩上挑着两袋沉甸甸的材料,黝黑的面颊上淌着汗水,一边“噢——嗨——”地吆唤着,一边迈动着瘦小的双腿,坚毅地向上攀登。偶尔,我们还遇到一位上山朝觐的僧人,看去年龄不大,但他在那崎岖的山路上三步一叩拜缓缓前行,让许多游客频频回首。前者的坚定与后者的虔诚,如刀一样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莫明地胸中竟乏陈起一股不知是酸楚还是感动的况味……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阴了下来,一会儿竟飘起了如纱似雾的丝丝春雨。我们再次走进寺院及佛事集中之地——九华山老街,沿着青石铺就的街道踏步而行,佛家门坊随处可见,名人字画挂满梁柱。佛学的博大精深,似乎让我这个不懂梵经之人也感受到了“行愿无尽”的真谛。行走在老街中,不见乡村陋巷的湫隘,也没有城市里弄的拥挤,雾气氤氲的老街似乎是前世梦里水乡,又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真如诗家云:“从三月站起来/你不戴斗笠不披蓑衣/象我的佝偻着身躯的奶奶/一缕炊烟是灰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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