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过一朵悬崖上的玫瑰,在有雾的一个早晨。她轻轻对我呼唤:路人呐,能不能停下歇一歇,听我说几句话?我看见雾中的她好美,幽雅的绿,朦胧的红,自然摇曳。我问她:爱的火,你好美,你想对我说什么?露的珠陨落了,溅在地上象碎的水晶。她说:我好寂寞,这秋的冷清,叶子落了,常常划过我的眼 前我看见他们在地上无声徜徉,最后都被风带走,我看见那悬崖上的老松树,看见他的肌肤绽裂流下了浊的泪,我看见脚下的溪水他们快要干涸了,不再流动,最后在某个冬天的早晨会凝聚成伤心的冰,接着石头会翻落下来,沙尘会覆盖上去,他们原本玉一样的骨要被玷污了,他们却要说不出一句话,再也不能如仙子般的漫步,如碎银般的流淌了,路人呐,你看见了么,这飒飒的风要更强烈了,这沉沉的影要更阴沉了,就连偏爱我的太阳也要老了,他要向天的尽头沉下去了,最后,我这一抹也要在无人欣赏的悲哀中化成丑陋的泥了。你说,你能告诉我,我在秋天的绽放是因为这山深藏而温暖的怀抱,还是这季节无情而刻意的愚弄么?为什么他们都走的时候要留我,而当我满怀欢喜开放的时候又不会有谁来爱护我?那蔷薇的刺老了,一样尖锐,而我的情怀呢?才是刚盛开的那一脉呀,就应该被霜亲吻,被雪击打,然后孤伶的睡去么?然后是下一个念头,然后依然是下一个季节,继续一样的开,一样的落,一样的无声?我听了沉默许久,我看见她修长的枝条在风中颤抖,荡开去,如一个凄婉优柔的问号。我说:你要我怎么说?我不是山,也不是水,更不如老送总能把骄傲溶进深沉的眼泪。如果说没有人来看你,那么我来了,尽管你叫我路人,但是这条路通向了你,如果我说我把你折下来带回家,你会愿意么?你不会愿意的,我能想见当我把你插在花瓶里的时候你会对我抱怨的,你会说那房子太小没有阳光,你会说那阳光太造作没有自然,你听不见风起的声音了,当我离开的时候你对着那满屋子的书你会发呆了,你会去听那嘈杂的人声鼎沸么?
你不会的,就如同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知道么?当我从山脚举步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很轻松,因为我离开人群远了,而当我走到半坡的时候我开始想这路为什么会这么陡,如果是一样的景色然后却是城市里那一条平坦的路或许会更好些,而当我走到了山顶看着满目凋零的树,那黄的憔悴的,绿的沧桑的,我又开始怀念了,我想要是能把市井里那些花店门口的鲜花都移植到这里这一切不就是完美了么?结果我想了下我来山里并不是完全的没有负担我理想中的山应该是不陡峭的,有宽宽的水泥路,一年四季或者只要我去的时候都恩能够绽放美丽花朵的,于是我又要失望了,因为没有这样的山,我的希望也是空的,所以我的负担在我寻找没有负担的时候还是无情的给了我负担,最终思想来自本体,还是我自己把我的好兴致给破坏了。
而我又觉得向往美好是人的天性,我这样做并不过分,那么是什么过分了呢?自然更不会过分因为从人文的角度来说是我们的感触,感慨来源的根基,从生理的角度来说自然造就了人类,是我们最古老的父母,那么是什么错了呢?或许本质上是我把主次搞错了,若我把自然比作父母,无声的父母那么我们就要仰仗他而存在,这样就是说我是他们的附属,我应该以服从他为荣,所以我会想眼中的山应该是这样的,我所想的只是一厢情愿,没有道理,所以一切都还是美好的,我应该高兴,应该满足,因为一切不可改变因为人只能适应环境而不能叫环境来适应我们,如此社会也不过而已。那么,我这样说你会舒服些么?于是花儿与我都沉默了,我点起一支烟,她叹了一口气。
路过一朵玫瑰,悬崖上的玫瑰。在秋天的时候,在应该没有玫瑰却看见了玫瑰的惊喜中。她幽幽对我说话:路过的人,你要去哪里?能和我说几句话么?我温柔地说:好吧,我也哪里都不去,你说。她有点惊讶那娇艳的脸庞在风中看着我:你不是去山上的古寺么?路过的人都是去的那里,我在没有开放的时候他们发现不了我,我便能听他们说话,而这样的季节他们也不来,冬天的时候这里人最多但是我却已经枯萎了。哦,原来呢,你误会了,我来这条路不是为拜什么佛的,就是胡乱走走,还真的遇见了一朵在秋天开放的玫瑰,呵呵,这让我很意外。你站得那么高不怕么?我问。她笑了,很可爱的笑,在寂寞的光阴里。我不能选择正如当初是哪一只调皮的鸟把我从家的院子里带出来,后来因为想歌唱又无心张嘴把我丢弃在了这里。或许这就是你们人类说的命运?无选择的来无选择的去。如果我怕高却被放在了悬崖那么这怕有用么?我每天对自己说这里很高,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我还能开出这样美丽的花么?又比如说我本来是喜欢高的,但是鸟却无心把我放在了深深的峡谷,我的渴望,我每天千百次抬头仰望悬崖这又有用么?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想,但是后来我发现一切与事无补我便无所谓高与低,或者说高与低不应该是告诉的计量单位而是人姿态与心态的显示效果,我心高自然天地高,我心狭我站在九霄之上又有何用?
我沉思了许久:你应该知道不少佛法吧?比如佛要人做什么样的人,比如说相信时运,相信劫数。她还是笑:我知道很多,他们来的时候,去的时候,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参悟,不同的乞求和不同的结果。佛经我常听人咏诵,晨钟暮鼓亦不少闻。但是这一切当我都想明白的时候就是什么都不明白,人信神而神在,人不信而不在,我若信了便觉得坦然,不信便有点无奈,多不同的是一个古老的宗教给人的威慑与诱导,让原本的无奈成了坦然与随和,而事情本身有变化么?是没有的,所以宗教不改变什么却改变心态,但反过来说呢?人若以宗教为事实而行感情之事那么这样的话我不知道结果是所谓积极还是消极。我不想说什么佛法的根本是所谓人,但是我看到的是不少人信佛求却是佛所不愿意求,有人要用佛法来为自己的婚姻计算,为自己的财运计算,为自己的公司命名,我是草无多大的欲望,于是我便想问你佛说四大皆空,财是么,情是么,如果都是佛欲要你忘记的你却反过来跟佛去要,这不是缘木求鱼或者南辕北辙么?我点点头: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真不简单,我不能回答你什么,因为我不信佛,所以佛与我无关,但是我也可以说一些我的观点,是不是人与佛,信与不信可以相互交融,若我在做的时候相信自己觉得是对的而不顾及什么佛法努力去做,该爱去爱,该信去信,成功了我便为自己自豪,失败了便可归结于佛,原本这些是不该求的,但我要求之心却不死,当佛是一个港湾休息好了再又出发,虽然我这样做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意思,但是我看这样的人亦不在少数,有人信了却没有得到想要的会漫骂,会不信,这样的人与我比更少了真诚。你说呢?花儿看着我点点头:人如草木却比草木自由,草木如人却比人无求,坦荡而来因无奈,悄然而谢因季节,而人自由却更多枷锁,锁之为物,为情,为自己之私利,人不如草,草小而比人宽容,草短而比人坚强,人若以草寄情是草的羞耻与人的无知。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希望路过的人儿能多来看看我,在我开放的时候。我点点头想走,便绘绘手。许久我迈开步子却是在徘徊最终我低声说了一句:你其实不应该是玫瑰,而应该是野草。她听见见些许便喃喃地问:你说什么?我说:我什么都没说。
或许一朵玫瑰成了一颗野草少了无数丰韵,但是是否野草也比玫瑰多了更多的梦想与坚强呢?我不知道,天也不知道,因为玫瑰就是玫瑰,而我也只能是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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