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剩最后一天了,最后再回望一眼,然后静候新年的钟声敲响。最后一天了,还有最后一个心愿:爬一次多灵山,烧一柱香。想想就遗憾,一直在山下生活,却从未登临顶峰。
作家韦超然曾写过一篇名为《佛教圣地——多灵山》文章,从中略见一二。明代旅游家徐霞客于崇祯十一年(1638)农历二月二十八至三月初一,前后四天登多灵山作实地考察,留下三干余字的考察日记:‘多灵山最高耸,其上四时皆春,瑶花仙果,不绝于树,登其颠,四望无与障者。其山在郡城西南九十里永顺司邓宗胜之境,乃龙江西南都泥江东北,二江中分之脊也,其来脉当自南丹分支南下,结为此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山上有修道之人,时常仙气缭绕,一直想邀三五好友登山远眺,一览人生。今年最后的心愿明天就想去实现。”
去年的最后一个心愿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实现了。如算命先生所说,看来今年气运不错。
雾很大,细雨纷飞,枝叶上点缀着晶亮的露珠。原先是叫上忠尤、利葵和小姨一起去攀登多灵山,后面又增加了出几个人。从村口出发,穿过田野、桑地、松林,到达那个山顶的村落,再翻过一个小山就到了峰顶,只见几个半旧的房子掩映在雾气中,几个房子就是云深寺。据它的历史介绍,云深寺初名真武堂,始建于五代十国南汉年间(公元950年前后),五十年代因故全部被毁,如今房屋建于一九八三年。旁边有几块菜地,中有油菜、萝卜白菜等菜类,供僧侣食用。
山上游人上百,挤满狭小而平整的空间。往山后看,沿路上来的人仍不绝如缕。烧了香拜了佛,求了签,从拥挤中出来,满身烟香。仍有不少人往里挤,里面的人拚命咳嗽,眼睛被烟熏得酸涩。人群中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邻近村民,或远观或近挤,或来或去,嘈杂一片。更多的是青年年男女如我们者,但比我们虔诚,一副无比崇敬的样子。或求前程或求姻缘,不一而足。我和小姨也去求了一签。
我求得一个中签四十,本来是要求前程,算命先生却说这个签不解前程,我不暇思索就改求姻缘。如算命先生所说,今年的姻缘最好,有心则成,夫妻能百年好合。听得我忍俊不禁,在心底哈哈大笑。
出门去告诉朋友们,个个喜笑颜开。开心完了就完了,这本身就是个玩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能让我们会心一笑,也不枉此行。小姨求了个下签,自以为气运不佳就没有去解签。但我以为解了也不会差。逢年过节,谁不知道喜字当头,投人所好,也是为自己的腰包所好。
房屋内外都是算命先生,个个须发染白,大有修仙养性之风范。我注意到,几乎每位先生都手捧书本,对着你的签位快速翻阅,然后照本宣科摇头晃脑地解释一番,其中不乏花言巧语,投你所好。且目光不时地盯着你手中的钞票,若是钱多,他必是话多,否则就会敷衍了事,打发你这个不解俗情之人。堂弟克伟去解签的结果就与我大同小异。除了会心一笑之外,还能抱什么想法。
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音,我们欢呼雀跃地下山归家。雨渐浓密,羊肠小道渐滑,泥泞渐重。堂兄克恒在下山时就成了第一个牺牲者,在小道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人仰马翻。所幸只是一身污泥,别无大碍。我也险些摔倒两次,幸好抓住路傍杂草,才幸免于难。但手却因打湿而被冻得发紫,恍如刀割。
到了马路以后,情况好转,不必担心一失足就会人仰马翻。一路无话,直接到家。此时已是午后。双脚发软,头昏脑沉。也许是因为有了依赖而心生倦怠,但这种欢畅的心情将伴随我们整个假期。
这次机会真是难得,往后不知何时再有。但歌中唱到“朋友一生一起走,哪些日子不再有”,所以也不必担心,机会总是再有。忠尤、利葵、小姨和我,如今散在各地求学,为梦想徒步天涯。忠尤在湖北,利葵在云南丽江,小姨在桂林,而我在南宁。我们曾经小学同学,而后却分散各处。仿佛相约好了一样,我们在同一年进入大学,冥冥之中或许已经命中注定。除了假期,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即使在假期,各家也有忙不完的农事,根本无心玩耍。偶然碰面也只是礼节性的问候。在这山高水低之处,能同时出几个大学生,实在是史无前例。但回头一想,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实乃社会发展之必然,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道理相同。
忠尤和我两个大男生以前比较沉默、寡言,除了同龄人,别的时候无话可说。也因此给了乡人憨厚的印象,上了大学后更是乡人教育小屁孩的榜样。利葵和小姨就比我们好多了,我们的优点她们不缺,而她们还有的我们却欠缺。其实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友谊。山村窄小,我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沾亲带故,比如利葵是我堂姐,忠尤是我表叔,小姨就是我小姨。都因为我年龄小了那么一丁点,她们便全成了我的长辈。撇开这些不说,最重要的关系仍是朋友。我们平时无话不说,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时光如何催人,友谊这棵树都会万古长青。
在此之前,忠尤和我都没有去过多灵山,说来就遗憾。但现在遗憾已成过去式,再不适用。她们两个去过不止一次,这次刚好当我们的导游。
累并快乐着,这也许就是人生最好的生存状态。漫漫一生,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奔走、劳碌,为生计,为梦想。我以为,相比成就、名利,更重要的仍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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