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的一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已经出发前往县城,准备搭车一路向南,直抵南宁。但天公不作美,在县城被阻截了去路。那时的感觉好像是:一直兴高采烈,却突然天降一瓢冷水,让你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没买到票,主要原因是人太多,而我们去得太晚。按常理,都元宵了一般不会那么多人了,谁知道并不如我们所愿。其实这也无关痛痒,从宜州到南宁,并非多远,横竖都能到达。要坐火车而非汽车,有两个关键原因:晕车和票价。晕车的感受自不消说,经历过的人多少有些后怕,个中滋味只有亲身经历才有发言权。车票也不必多言,春运期间汽车是火车的五倍(学生票)。
天色渐暗的时候,我和阿波已经决定暂缓不去学校。大不了回家休息几日,让别人拥挤去吧,我们隔岸观火。拨了几个电话,不是空号就是停机,那种天将亡我的宿命感油然而生。最后拨了老闭的电话,才终于通了,没有不喜出望外的理由。
宜州的公车还算不上公车,但它又确实是公车,而且便捷。尤其不像那些三轮车,东躲西藏,最喜欢趁火打劫。有时候明明知道它落井下石了,你还得对它感激涕零,实在难以言表。从火车站出来,那辆公车就像一条刚吞下太多杂物的蛇,在崎岖蜿蜒的路上费劲爬行。在河院门口见到老闭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由外向里的路上,一种归属感油然而生,总感觉回到了自己的学校,但擦肩而去的风景却告诉你我,这还不是终点。
之后见到老莫、玉峰,成广玉。熟悉的面容呈现眼前,仿佛回到预科,但陌生的景物让人不敢遐想。其实这些都不重要。自预科一别,天各一方,再难相见。重要的是彼此仍然保存的那份情谊。“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不单单指代爱情。
那日正好元宵,天上月圆,人间却是漂泊。当璀璨的烟火在天空绽放,鞭炮声此起彼伏,我们仿佛漂流的浮萍,游走在河院的校园内。心情舒畅,只是偶有感伤。元宵佳节,原本该与家人举杯同庆,吃汤圆,吃团圆饭。但生活总不让人遂愿,它总是让人漂游在外,奔走江湖。在天涯,在海角,遥寄思念,颔首祝福。
夜幕下盛放的桃花已然凋零,我们走过,悄然无声。在白龙洞公园旁朦胧的灯影下,和一桌萍水相逢的朋友举杯相敬,把酒言欢。再不必言语什么,都溶解酒里了,酒不醉人,但人已自醉。“酒入豪肠,七分酿成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秀口一吐就半个盛唐”。李太白是豪迈的,余光中同样洒脱,我们是否也能如他们一般潇洒?
次日清晨,我们走得很早,走得匆忙。这毕竟不是归宿,我们亦非归人,哒哒的马蹄也不会造出多少美丽的错误。在车上,一觉醒来,柳州的面貌映入眼帘。第一次停泊柳州,在川流的人群里找不到熟悉的脸孔,在陌生的景物中分不清南北西东。坐公车,或是错了方向,或是途中下车。在渐次繁茂的街景里,在匆匆往来的人流中,两个人面面相觑,会心一笑。
到工院的时候已经下午。在校门口,看着阿慧从学校里款款而出,此地仿佛就是都高,里面就是浓郁的地罗园。还记得那些昏暗的日子,我们一起穿过南楼,穿过坡岭,到食堂打饭,然后匆匆返回。在那些挥霍时光的岁月里,人来人往,但我们执着,天真却又幻想。高考的时候我们的成绩相似,命运却安排我们各走天涯。之后见到大龙,还是那头卷发,还是那种迷离的眼神,还是松松垮垮。但我知道,表面的吊儿郎当代表不了他对人生的执着。还有曾经的班长,多少女生眼中的庆哥哥;还有黄原,曾经的临铺,不是上铺的兄弟却胜似上铺的兄弟。还有韦衡,可惜他有课没能见面。
几乎都到齐了,曾经一起奋斗,风雨同舟的朋友。仿佛重回高三,眼下就是黑色的六月。仿佛我们就在布满沧桑的教室里,只是课余的一次聚集。可能谈论的话题是学习、老师、女生,也可以是足球、社会、网络,也可以是校园里难得一见的轶闻旧事。。。。。。总之无论什么,天文地理、古今中外,只要有趣,就会吸引大批围观的人群。遐想这些美好的过往,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美。有故事的地方总能勾起深埋的记忆,有朋友的天涯总能体味绵密的温馨。
在宜州停泊,在柳州靠岸,在往事重重的地方流连忘返。一路花开灿烂,一路春意盎然。但不管多么美好,多么流连,在别人的城市,我们永远只是过客,打马而运单薄的青春。清脆的蹄音没有留下痕迹,但我已走过。
到东门的时候已经凌晨,但灯火依然璀璨,一种宿命中的轮回感油然而生。忽然想起一句话:把直路走弯,人生也可以丰富多彩。回想一路向南的历程,也有那么一些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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