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

我真没想，他写的那首《醉酒歌》是那样浪漫。那样豪放。读着那字字句句，我敢断定，他是倚着醉态，带着醉意写出来的。那个醉味呀，简直也使人读着读着，飘飘欲醉了！

那首《醉酒歌》是培训班考试那天的晚宴后写的。我可以推断，那创作的冲动不是因为多喝了酒，而是生活之酒酝酿了他的诗情豪兴，借着杜康的引发。突然之间，爆发出来的。

我常常惊羡诗人的佳句名篇，是怎样强烈地震撼人们，特剐是青年们的心灵啊！我很想知道，诗人们作诗有什么诀窍？诗人是怎样一个人？今天，读到他的诗，感到痛快淋漓，精神振奋。真是一首好诗!我不由得想：写出好诗的诗人象不象饱这样的人?研究一下他这些天来的言谈举动．能给人一点什么作诗的启示吗？

出于一种好奇心，我不妨来研究研宛他。

那天中午，下课了，要到几百米外的一个小饭店去吃午饭，培训班在那儿包的席桌。象往天一样，他午闸总是把课本讲义之类放在教室或寄放在老学员住处，这夭，他顺手把小提兜交蛤我们寝室的王蓉，嘱她寄放一下。午饭后，我回到寝室，记起上午因一时走神，没将成本核算中的“约当产量法”和“标准产量法”听好，笔记也忘了记，我想，他的备课奉一定有这些课程的详细定义和方法，便在桌子上的小提兜里翻出他的备瀑奉来，翻了翻，我不禁失望了！他的备课本里，仅仅写了几页，而且也仅仅是讲课提纲。例如成本棱算一课，他只写了：成本的定义，成本核算的组织，成本核算的对象，成本归集的方法，成本棱算的方法……压根儿没有详细的说明。我不禁有些吃惊!他讲课从不喜欢念课本，照本宣科，而是首先指出这一章节的要点，进行紊分绥析，并引用实际例子进行启发式地讲解。讲得那么通俗易懂，那么情趣盎然。难遣他竞没有作充分的准备吗？难道他有非凡的记忆力宁我不觉随手翻了翻奉子，好象发现奉子的最后一页写着什么，便好奇地翻过来看．原来是凡句诗。上面是这样写的：“戏集晋唐宋诗词。”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山

投筹停杯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怎么没读过这些诗词呢？他为什么单单记起这几句诗词？什么事情使他“拔剑四顾心茫然”宁什么事使他感到“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我想着想着，不禁砰然心动！莫不是我们建材公司的事，特别是我的事使他如此伤脑筋？如此徘徊彷徨，苦闷憾怅？

对了，这是可能的！唉。一提起这事，我就愁肠百结，寸心万断哪！

我本是建材公司的会计，任职已满半年多了。可是一个月前的那个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在洋洋喜气中欢度春节，我和父母姊妹却在一片愁云中长嘘短叹，熬过一个不眠之寝!那天下午，公司的经理，也就是我的亲舅舅刘一民，凶神恶熬地来到我家．向我父母宣布：“划春华在公司里犯了两大错误：一是贫魅枉法．二是作风败坏，我宣布撤

销她会计的职务，并开除她，不准再去上班。我已经另外选了会计。她的帐本、单据我巳扣留了。”说罢就要走，我的父母又惊又恼，要他讲明白一点。他所说我贪赃枉法是这么一回事：我给出纳代了几天班，交帐时差了一百元钱。最后想起是一个职工的借款。而这张借条又找不到了，我便去裁他重新补了张借条，不知怎么槁的，出纳月终交的发票中却出现了两张同样的借条，我问出纳是怎么回事，她说“无论如何我有条子，管它是那儿来的!”并叫我不承认是补的紊子．这怎么行呢？于是，矛盾产生了。经理舅舅早就想除掉我了。这一下更是抓到了把柄，企图一棍子置人于死地，此其一也。其二，所谓“作风败坏”，他说与我所驻的那个单位的男青年乱谈恋爱，并说某天某夜有人看见，云云。当我父母告诉他，那个青年给我家来过信，并且我前两个月曾将这事告诉过妈妈。谈恋爱难道就是作风败坏吗？真是岂有此理。舅舅恼羞成怒，与我妈妈大骂一场就走了。他要不是走得快。恐怕还要被我二叔等人抓住呢！因为他污辱了我的名声，也损害了我们刘姓家族的体面……我们一家人怒火中烧，爸爸叫我赶到区委报告领导，申明委屈，要求澄清事实，公正处理。春节后，我又找到企业办公室，反映了情况。我提出经理是出于打击报复我。才这么干的，比如：他乱报差旅费，区企办发现后批评了他，他便大骂我是特务，告密，整他“黑材料”。他报帐，我坚持耍他本人签字，他更是暴姚如雷，特则是他将一张金额是一百一十多元的发票玫为一千一百一十多元的发票，多报冒领一千无，他怕我说出去，更想除掉我。想不到，他亲自安排我当会计，本想作他的保扩伞，结果成了他的眼中钉。衅脚石，他怎么不恼恨我，狠毒地除掉我呢？

我想的很问单：我是无错的，有错，全是他当经理的。我没有错。当然不能擞我的职。

可是，事情偏偏就有那么复杂。舅舅凭他那根如簧巧舌，到处游说，大造我的舆论。他和舅母跑到刘区长晨里游说了一天，估计迷惑了人，不然后来划区长咋全对我说：“你们父母也太不知事了！”据说他对区委区公所的所有领导都讲了一通，无非是要撤我的职。他的这些活动自然会使不明真象的领导信以为真。特别是他动不动讲我的作风政坏，更会使一些人宁可信其有。后来。他又以经理组阁的名义．开职工会选举会计，以我得票少为借口，取消我的会计职务。做得冠冕堂皇．真是杀人不见血！

区企办主任起初态度鲜明地表示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叫我安心。可是后来态度叉暖昧起来，当舅舅搞什么民主选举的时候，竞没表示那样不对，过后对我也冷淡起来。

他——企办会计赵毅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当听说这事后，非常同情我的处境和遭遇，明确表示：一是尽快澄清事实，不该撤坚决不能撤。因为我已被批准颁发会计证，如果要撤职，须要有充足的理由并报县局批准。在未宣布之前，区上不承认所安排的会计。他看区上领导态度不鲜明，使到县局作了汇报。回来后，研究组织了以区企办、税务所、营业所三家联合的调查组，进行查帐。刘一民极力阻挠，不准查帐，说什么不理解为什么为这么小个事情这么重视？又说什么“先开除了刘春华再查帐”“先叫她赔一百元钱再查钱”，还说“我宁愿赔上三千两千，也要把她开除”。“要让她当会计，我就不当经理，其余的人也散伙了。”赵会计亳不为之所动，坚持先查帐，后处理，结果刘一民不得不变出帐本、单据，由我清点后交区企办查帐。

查帐后是什么结果，我完全能够预料。刘一民涂改发票冒领一千元，打白条子报销所谓接洽费一千元，长期挪用一千多元．欠交单位管理费三千多元，以及其它鸡零狗碑的不下一千元。还有他儿子和兄弟承包汽车运输，亏损至少在一千元以上。记得有一天赵会计感慨地说：“他的问题是严重的，解决这个问题本来是很简单的，可是又复杂极了。我顶着重重压力，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企业办起来。想不到还无力来扭转危局！”　但是他还是乐观地宽慰我：“你要相信正义必然会战胜邪恶的！”我也料想这事很难办的，关键是刘一民动不动就耍蛮横无礼的态度，自恃技术上有一套，离了他，公司仿佛要垮台了。而区上领导也正怕公司垮台。赵会计那愤慨和沉重的心情，更加重了我的忧虑感。我和刘区长的女儿很要好。那天，她告诉我。“爸爸说其他几个领导都认为你不能再当会计了，主要是经理、副经理顶得太凶，你舅舅还特别对赵会计有意见，说他姑息迁就你，还说主要是他在保你，不然，根本没有查帐的这场事。赵会计也是很难办的。”

我听了心一沉，为自己连累了别人而深深不安。是啊，这一切都怪我自已呀！如果我春节把帐本单据另外放在可靠的地方，他们便不会疆去。现在也不至这么被动了，如果我不牵涉到那笔粗心的借条，刘一民也捞不上什么把柄，如果我晚一点接受朋友的求爱，问题也不至这么复杂！唉．生活啊，你怎么捉弄我这个幼稚天真的姑娘？

我愤慨，我要抗争！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呢?我倒想见识见识生活是怎样来捉弄我？

前几天，刘区长的女儿王荣告诉我，区企办要办一期企业会计培训班。听了这消息，我又喜又忧。喜的是有这样好的一个学习机会，我如果参加学习，将会更系统地学到会计知识啦！忧的呢，我能参加学习吗？

我兴冲冲地跑到区公所，找到赵会计。提出我想参加学习，不知可以吗？他笑着说：“我觉得是可以的，这理由也很简单：一你是区上批准并且县上发了会计证的会计。应该进一步深入学习；二，你本身没有问题不能撤职，而且即使工作有问题也没正式决定，我是赞同的。问题是，我现在不大好讲话，因为你是女娃儿，你的单位又抵得这么凶。刘一民巳经在造我的谣言了。你去给白主任说说，看他是啥意见吧！”我便去找白主任。我进屋见他正在床上斜躺着睡觉，我叫了一声，他坐了起来，擦擦眼睛。问我有什么事，我说：“听王蓉说你们要办会计培训班，我想参加学习。”白主任说：“我们研究研究再说吧！恐怕你参加是不太好办吧！”我听了心头一沉．感到没希望了，他这分明是推辞嘛！第二天早上，我又到区上去问，白主任在会议室开会，我把他叫出来，问他：“我可以参加吗？’’他一听答道：“不行，领导都不同意！”说罢，又走进屋里去了。这真是一记闷棍呀！我眼眶一热，眼泪流出来了。我怕人看见，挥手楷去。出门时．看见赵全计和机械厂的会计说笑看走来了。我强作笑颜，说：“我要请示个问题，可以吗？”赵会计笑道：“何必客气？有话就直说吧！”上了楼，走进赵会计的屋子，赵会计放下手中的提包，招呼我们坐下，我立在门口，心情激动难平。赵会计问：“小刘，白主任咋个说的？”我一听，火气上来了，眼睛盯着墙角，气呼呼地说：“我偏要参加！原来我没抓紧学习，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咋个不来学？哼，看你们同意不同意，我就要来！我来了，肯信你们把我推出去？我提的那些问题，为啥这么久不解决？要不讲理，都不讲理！我管不了那么多！”

赵会计心情沉重地说：“小刘，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眼前的事情太复杂呀!去年缝纫社的头儿要撤会计的职，开除别人，还把人家的门撬开了，我就坚决反对．认为会计并没有错,领导因为自己有问题才打击报复,我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我却不怕，一则因为人家无错，二则别人无法反驳。你就不同了，主要是因为你是女娃儿，一个人极

力为你伸张正义就有困难，你舅舅杨言有你没他，有他没你他已经用言语威胁过我了。下一步他完全可能造谣诽谤我，堵我的口。到时候，谣言四起，你难办，我也难办哪!真的,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我心一横，说：“我不愿想那么多，任其事情发展吧！诬告者反坐，由他去造谣吧!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说罢转身要走，说声：“我要去啦！对不起！”便走出门去。

我虽然毅然决然地参加了学习，但总感到心里有些不踏实，因为领导是不同意的啊!我时时注意赵会计的表情，尽管他讲课时高谈阔论，娓娓有致，但我还是发现他不时暗暗叹气．仅仅一绉眉，我可以想象，他是为我的事在发愁，唉，能怪我吗？我又怪谁呢？

第二天早上，要上课了，赵会计对我说：“小刘，白主任叫你到区上谈个事情。”我看他流露出的无可奈何的表情，便知道是白主任要阻止参加学习了，便笑道：“好吧，我中午去”。到了下午，吃罢晚饭，赵会计问我：“你见着刘区长和白主任了吗？”我一笑，说：“我见到白主任了，我问他到哪儿去，他说去弄药，他没对我说什么！我

还去找他千什么呢？”我终于没有去。我不愿谁再向我的伤口撒盐!

这天中午，下了课，赵会计问我：“小刘，你午饭后是上街去还是在这儿来？”我问：“有事吗？”他说：“准备说件事，请到这教室里来吧！”吃罢午饭．我们都回到住处，一会儿，赵会计来了，见我们有事，王苹她们便走开了。我请他坐，他都不肯，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门口。他说：“小刘，你想过没有．我真是进退两难哪！不让你参加，我内心通不过，叫你参加，领导不同意，刘区长和白主任说一定不要让你参加学习．实在要参加，就自己付伙食费，学费．特别是你舅舅更有了造谣的把柄，我怎么办呢?这倒还不要紧．我并不是那么怕事的，哼，到时候我也不是好惹的，我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为了保你，使你不受欺侮，我们必须严肃处理你舅舅。他的问题性质也严重，这当然不是简单的事。其中必然有许多曲折，有许多冲突，但我看他态度越来越恶劣，是要狼狼整治他一下的。惩罚了他，他已有十分的仇恨了，又保护了你，他更有十二分仇恨，必然要造谣中伤我。就算我不理睬这一套．除掉这一害．那么我估计我又会遇到第三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你朋友听信流言．给你造成麻烦．也给我带来不便．　真是一波未平，一渡又起，又怎么办呢？你想是不是这样的？”

“是可能的”我沉思地点点头。说实话，我象是惊弓之鸟，再也不愿受惊吓了。这种种可能都存在，我是不愿想．又没有想过啊l

“你应试考虑的啊!也应和你朋友商量一下对策和下一步该怎么办。怎样共同度过这个难关才对呀！事情要朝最坏的可能去设想，要最好的可能去努力嘛！为了使你这件事尽快圆满解决，我和白主任商量后给区委写了报告，提出首先将你们公司的领导撤换，经济上限期退赔．不管区委领导有什么顾虑，我们是坚决主张这样了．否则．我们就撒手不管，单位垮了我们也没什么责任。这既是解决你们矛盾的根本途径．也是解决这个单位重要问题的唯一办法。要真正做到这一步是比较艰巨的，对于你来说。也要有多种思想准备．一是他因为被解职，你反而纹丝不动。会造我的舆论。同时是以你的名誉为睹注和刹手锏的，二呢．假如区领导出于这种担心．不得不在此事上退一步，也就是可能让你暂委屈一下，不担任会计工作，当然事情不一定是这样发展的。”

我能说什么呢？只是默默地咬着嘴唇。

赵会计又说：“解决这个问题，依我看，两天就算多了，可是，根据眼前的情况看，十天半月，甚至一两个月还不能说到。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尽力所能做到的，基本上都做了，何去何从．由领导去决定，我该退步转身了，这样我或许还能保持退可守，进可攻的优势，但我不愿眼睁睁看着是非颠倒，惩善扬恶，所以，我也随时准备出去，祛邪挟正，惩恶扬善嘛。近期我比较忙，请你把借条问题和伙食帐详细写个说明来，这是我们调查问题，最后解决问题所必需的。既要写清事情真相，又要写上自己对此事的观点和要求．抓紧写好给我们吧!这次培训结束后．我准备休息一下，就要到外省跑一趟，准备筹建两个企业，回来马上要参加县上组织的财务大检查，检查蛄束，接着又是农忙季节了……哎，不说这些了，我希望你要作好解决问题的充分准备，应付那复杂的场面。再者，作为一个女青年，你要特别注意自重自爱才好，对于生活,应该保持一种乐观和积极的态度，人生的道路怎么会是平坦笔直的呢?不要为暂时的挫折而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嘛!　“如果人生把立足点放在开创的支点上，什么挫折，什么艰难都算不什么的，这些话也许是多余的，因为你是想得到的!”

这时银行谢主任走过来了，说：“赵会计,刘一民来找我,说他们公司要求贷款,你晓得，欧书记也找过我几回，希望贷给他们，今天欧书记、刘区长又给我说,?贷点款,让他们把房子修起来，我哪天不是和你商量过吗，我就同意你那个观点:他们要把帐查清楚．该退赔的退赔了，把会计定了，帐目齐全。制度完善，我们才贷款，否则，不贷款。欧书记和刘区长也同意我们的观点。”

赵会计脸上露出笑容说：“好，这样办是有道理的，我们各方面都来促使这个问题的早日解决!”说看，他们又谈起课程安排。赵会计请谢主任讲一讲货币资金的管理与核算。时间是明天。

看到他们谈得那么融洽，我不由得想．他在繁忙的工作中,花了多大的心血来考虑我们公司的问题啊!特别是我的这个问题。将给他增添多大的麻烦哪!我来参加学习，刘区长、白主任迫于刘一民的要挟．是不同意的，而我偏不信邪，昂然来了,肯定赵会计会受到埋怨和责怪,尤其是刘一民更会肆无忌惮地诽谤。昨天下午,王荣告诉我?上

午刘一民碰到她(这几天，他天天在打听我的情况)，问：“刘春华还在学习吧?”她说：“在呀!”见刘一民那个气汹汹的怪样子,便反问他：“学习知识嘛，这有啥不对的?”刘一民发作地说:“总是赵毂同意她参加的吧?好嘛,让她学,我们都散伙了!”他迁怒赵会计,进而把怨恨转化为敌视，会恶毒地中伤他,诬陷他，不是很可能的吗?想起这些，他怎能不感到问题的微妙复杂呢?又怎能不感到“行路难”呀?

上课了，我极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好好听课。我曾命令自己:莫想!莫愁!不要愁白了少年头!我毕竟还处在豆蔻枝头花正开的青春年华呀!真的，那些事,一想起来，便觉得千头万绪，如烟如雾，使人茫然不和所措,倒不如不想它，任其发展,听天由命呢!

听课也是有趣的事。会计学里那些枯燥的概念、理论．在赵会计讲来都是那么生动有趣。不由得便产生了强烈的求知欲望!我知道：这与赵会计的文学修养有关，仿绋听人说过,他爱写文章，还发表过呢。耶次我曾向他问起这件事，他淡淡一笑，说：“不值一提”我用激将法的语气说他“过余的谦虚”，他这才认真地回答道：“大雅未能

跻庸俗早自弃，沾沾自得于那点粗劣的东西．不也太浅薄了么?文学是用高尚的艺术美去陶冶人们的情操，如果作者不是高尚其志的人．也难写出生动感人的优美之文的。我还不能写出高尚的东西啊!我想，我还是先作一个高尚点的人吧!”我觉得这是中肯之论．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作的，他花出的心血，不正是他追求高尚精神境界的最好证明吗?然而，生活是多么严酷，作一个现实中高尚的人是何其难呀！古人说过：“行高于众．人必非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清白的人，受到恶人的污蔑诽谤，声誉必然会受到伤害。流言可畏呀!……我叉走神了，茫然地在笔记本上写道：“欲度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

我正自默默出神，隔座的矮个子小商冷不防偏过头来问：“刚才赵老师讲的分步平行法，你咋记的?对一对笔记可以不？”我随口答道：“可以。”他便伸手来拿笔记本，我忽然意识到不好，便说：“我也没记好。”便要拿回本子，可是晚了，他巳拿去看了，这可糟了！

这孩子气十足的小商，着了我的笔记本。马上瞪起稚气的大眼睛?惊讶地问我：“了不起．你写的？，，我顺手取过本子．说：“抄的，我哪会写呢！”他顽皮地央求：“借给我再看看吧！”“我略一思索，爽然说：“可以。’’他拿过去抄在本子上，末了，偏起头左看右看．许是领略诗味罢！我问他：“你说说看，我诗是哪朝哪代诗人写的？”

他皱皱眉头，抓抓头发，想了半天，懊丧地摇摇头说：“哎，好像读过，但记不得了！”

赵会计要举例，要求学生解答了。他环顾一眼众人，目光停在我们这边，我不由心头紧张了，因为，这会儿我是没认真听的，只见他含笑点名道：“小商，请你讲讲这笔业务，怎么结转?怎么分录？"

小商搔搔头皮，迷惘地眨巴眼睛。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我还不大懂……”

赵会计和蔼地笑道：“这种核算方法比较复杂一些，但只要认真领会，也好懂的，你注意听别人来解答吧！”

小商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也意识到走神了，便专注地听起课来。

也许，心理学是很有魅力的学问，一个就师运用心理学去实施教育，教学质量必然改现吧！我发党赵会计讲课，就运用了心理学。他也许知道大多数人有这么一个心理。自己那个企业那么小，能用上这么系统的会计知识吗？即使学好了这门知识，要是领导不要自己当会计．再多的知识又有何用？我就有这种想法：自己很渴望学会这门知识，但是刘一民极其粗暴无理地撤销我的职务，作为上级领导的刘区长、白主任竟不分曲直，看来只得依从他的霸道行经。这冷酷的现实．多令人茫然费解呀!这一个个念头，象一团团迷离的云，飘浮在心灵的天空。然而．赵会计下午上课伊始的一番即兴讲演，却象一阵强劲的风，驱散了这些迷茫的云雾。他说：

“大家也许觉得，会计无非是记记帐嘛，能有多大作用?这未免见识浅了，你们知道吗?世界十大思想家之一．统治我国思想界几千年的圣人孔夫子，就当过会计,不过那时名称叫,’司会’，或,委吏，．也许正是接触了或者研究了大量的经济现象，所以他的治国方略理论才是那么完备，思想才是那么深刻，不是有过这么一句老生常谈吗?叫

半部《论语》治天下。现在我们国家搞经济体制改革，需要大量的国民经济管理人才，包括经济师、会计师。这是中央的决定中写上的。但目前这类人才不多，仅会计人才例,省某大学教授指出，我省还缺乏至少九十万会计人才，这是报上登的，我国目前会计永平也不是很尚，据报载，许多外国会计专家准备来我国设会计事务处，这难道不正说明会计工作大有作为吗?也许有的同志会说，我的单位小,好些知识用不上，我说,关键在于你是不是有知识的!你可以充分发挥会计的反映促进作用，搞好企业管理，使企业由小变大，由弱变强嘛!你连一个小企业的会计就当不好，叉怎能胜任大企业?你的才能没显示出来，谁又知道你是个不可多得人才?你如果成了经济管理的行家,那有

可能使你的企业兴旺起来，也有可能被人发现，走向一个更能发挥才能的天地，你也能自己开拓出一个新的领域．成为一个企业家，现在不是有这么句话吗?叫做：社会主义企业家是当代英雄……”

他这篇滔滔宏论，像一股风，鼓起了大家理想的风帆．又象飞流直下的泉流冲除了种种俗念。我渐渐觉得，心中的迷雾消散了，心灵啊象蔚蓝色的天空一样明净，轻爽、舒坦!

我忽然想起一首什么诗．心情涌起一片诗情．我不由得抬头望着楼外的天空,l沉思遐想。辽阔的天字上，有一朵轻快的白云在遨游,啊，白云，你飘向哪里?你也有着遥远的追求吗?你也期待着幸福的归宿么?你了向往着理想的境界吗?……

遐想中，我油然产生了写几句诗的欲望，于是，抓过笔来,在笔记本上写道：

我是一片希望的云

轻风给我活力

艳阳还我青春

游历茫茫苍穹

驰聘高高蓝天

展开理想的彩翼

拔动追求的雄心

一路高歌，飞向远方，飞向未来……

吐出胸|中的块垒,便舒畅极了!仿佛澎湃的惑情激流，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篇写罢，心情才惭渐平息下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有什么不对了，看看别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讲，都在知识的海洋里探索知识的明珠，哎哟，我真够淘气呢!

讲堂上的学习气氛更加浓了。我仿佛漫步在一个新奇境界里，到处都有新奇的东西使人耳目一新，到处都给人留下深深的印象。换步移景．流连忘返，不由一个愿望产生了，越来越强烈了，那就是:开创。应该开创啊!开创人生的壮丽事业!

我注意到，小商大部分时间总是在埋头写什么．有时支起下巴，奇怪地想着什么，有时左顾右盼，仿佛怕被人发现什么，好一阵，还直楞楞地盯着桌子上那个茶盒上的图案，探究地思索什么。他那个稚气十足的怪样儿，真令人．忍不住要发笑。我悄悄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王苹．示意她看看多奇怪。这位区长的千金小姐，也是个天真活泼的姑娘。她看了看,悄声对我说:“他肯定在写什么?不是记笔。等会儿我去看看。”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们见小商还在写什么,王苹便悄悄绕到他背后一瞧,很快她发现了秘密。告诉我:“他在写诗呢，好多哟！”我怂勇她去措来看看，她果然对小商说:“把你的诗措给们看看吧!’’小商一惊,笑道:“哪有诗呀”“还隐瞒呢，，我都看见了!”王苹笑道:“莫骄徼嘛，让我们学习学习。”一小商惶恐地环顾左右，好象被别人发现了,忸怩地出一张纸交给王苹说：“看了马上还给我！”我忙凑上去看，见写的两首古体诗，一首律诗，一首七绝。肴了觉得似懂非懂，王苹却崇拜不巳地说：“真了不赶呀，成了诗人了！”小商忽闪着顽皮的亮眼睛说：“看是可以的，莫讽刺人嘛！”

正在这时，赵会计走进门来了，看见我们拿着诗稿在议论，笑着问：“看的什么东西呀？’’王苹笑嘻嘻地说：“赵哥，快来看，小商写的诗呢！”

“是吗?”赵毅眼睛里忽然发出光芒，又转向小商，“我可以拜读吗?”小商爽然说：“请赵老师斧正吧！”

赵会计接过诗稿，笑道：“啊，格律诗。小商还不错嘛！小商搔接头皮央求道：“不行，真的．赵会计，给我改一下嘛！’’

上课了，营业所主任讲货币资金管理。我看见赵会计果然在为小商改诗．不一会，将诗单退给了小商。我用胳膊悄悄碰了碰王苹，示意她要过来我们看看，小商慨然答应了。

我拿过来一看，果见原诗改动不少，原句：倚栏悠看山泉流，偎石闲听百鸟鸣。改成了：倚栏闲望一泉飞，偎石悠听百鸟鸣。运一改，显得对仗工整了，原诗“人生之谜何难解，宝光寺下拜佛门”。改成了“人生真谛何曾识，宝光寺下访绋门。”这一改．由一个盲目的崇拜者变成了一个清醒的探索者了。

使我感到惊异的是，小商的那首自惭诗。诗序中写道：“同学刘君问诗不能答，愧而有感”。小商这小书生，竞把我的一句玩笑当真了。诗中写道：“漫言女子不解律，录诗亦能难侏儒。书到用时方恨少，寒窗恨不重诗书。”

赵会计的批改真是别开生面了。他是这样改的：漫言女子不通书，示诗亦能难小儒．书到用时方恨少．恨不十年出茅庐。

嗬，这一改，纤柔的文弱书生变成了雄心勃勃的杰士啦！

我还没看出，赵会计那从容儒雅而朴实的外表下，竞掩映着希望施展雄才大略的豪情壮志!

人生的价值，就在于作一个生活的强者吗？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对社会作出贡献吗?

我似乎懂得了：带着这种人生观去生活．那么人生一定不是黯淡的!

我又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弱者形象：受到邪恶势力的报复．却无力作坚强的反抗，受到无端的伤害．便自叹命运不济，企图听天由命．在严酷的现实面前，因害怕而要闭上眼睛，还有。在严肃的爱情问题上。竞差点产生可怕的动摇。

我难道不可以向邪恶进行勇敢的抗争吗?我还能不在逆境中奋起么?

下午,快要上课了,赵会计提前走进了教室．大多数学员也来了。赵会计笑着对小商说：“小商，我中午想，你自称侏儒是不雅的，也不妥。因为，你个子虽小，但算不上侏儒，如果从文化水平上看，你也是个中等个儿，还偏高呢!而且．你那么一夸张，没有烘托出你崇拜的才女的高大，或高雅来。”

听到才女一词，我不禁一惊．生怕捅出我的各字来，那多难为情呀!

小商眨巴眨巴眼睛，说：“有道理．但我总找不出既押韵叉贴切的词儿来了!”

赵会计说：“天下大事．必作于钿。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虽然才华横溢，毕竟刚走上社会，所以我劝你还是要从眼前作起．从小事做起。比如说，你现在在单位当会计．首先就得当好，精通会计业务．然后才可能推动单位的管理工作．要搞好企业管理，还必须依靠群众．你还得联系群众。这样，既做好了本职工作给人民作出了贡献．同时了也认识和体验了生活．有了创作的原料，你就可能写出好作品来啦!因此，眼前,也就是这几天,你还应该集中精力学好课程，这也许是你事业的起点呢!你可不要整天只顾作你的诗．抒你的情哟!”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赵会计这番议论是很有启发性的。我想：对生活的热爱，对人民的强烈社会责任感，也是我们无论从事什么工作的人都就有的素质啊!他在培训班即将结业时写的那首《醉酒歌》．其思想基础，大概就在于这里吧!

由于我的疏忽大意，王苹不知什么时候拿去我的笔记本，并且很快发现了我写的那几首”歪诗”．由于她的大惊小怪，小商很快抄了去，并推荐给赵会计看。哎呀。那算什么诗呀，真是羞煞人!　想不到赵会计看到这首诗，仿佛刚刚认识我似的，那么惊异，那么高兴。记得那天午后，我一个人在教室微练习题。他来教室找东西时。笑着对我说：“小刘，想不到你的诗写得那么好！”我脸红了：“哪里哪里，胡乱画的！”他说：“尽管诗有些幼稚，但那清新的意境，昂扬的格调。和那种奔放的激情．是非常可贵的哟！我觉得一个人无论身处逆境。都不能泯灭对生活的希望，对理想的追求。正视现实，敢于向现实挑战?

而不让人生的小船随波逐流．破惊涛驻浪吞没嘛！你能有现在这种精神状态，是很好的哟！”

想到严酷的现实，我叹了一口气，黯然地说：

“人生太难了，也许。我会被现实打败的！”

赵会计笑了起来．说：“要相信自己嘛，只要真理和正义在自己一边，相信将是不可战胜的。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一时之胜在于力，千秋之胜在于理。生活是会塑造人的，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是弱不禁风的，只有生活在风风雨雨里，才能长成参天大树，……咳，换句话说。既然生活是严酷的．你软弱又有什么用。有这么一个比喻说：景阳岗上的老虎．你刺激它。它要吃人，你不刺激它．它也要吃人,与其战战兢兢被吃掉，还不如与它搏斗．或许老虎会被你吃掉呢?武松如果害怕打虎，不就可能被虎吃掉吗?”

我体味着这话中的哲理情趣，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赵会计想了想说。“昨天晚上，你们的经理又来找，说他不明白我为什么对你的话那么重视，那么相信。我说，无论对谁个，都应该实事求是嘛。不能亏心地去毁坏一个人．也不能无原则地包庇一个人嘛!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竞对我说,会计，无论怎样查帐，你如果说刘春华是正确的，我就要去印发她的材料，我们公司的打字员给我打印,发材料之一，发材料之二。把我们所了解的她借亲戚。借其他人的钱,如何贪污100元,如何把伙食团搞垮了,和那晚上谁看见她与别人胡来，都印出来!”我听了哈哈一笑，说：“你有自由嘛!看来,他堕落了。在人伦道德上，简直没人性,比《红楼梦》”中熙风的弟弟还缺德!”

我仿佛一下子又被逼上了绝境，他那么做后果不堪设想呀!因为那一瓢瓢污水，将使我变得面目全非,名誉扫地啊!特别是．我那象眼珠一样宝贵的少女名誉,将受到怎样的伤害啊!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呆呆地望着窗外。

赵会计说:“局势虽然越来越恶化。但我相信。事情的发展,不可能取决他的胡作非为。他有极其严重的错误，又因为是报复你才这么胡来，我想，他无论怎样跳,也无论领导怎样迁就，我是要认真对待的。他的目的是要把企业变成个人所有制，把职工当作雇佣劳动者，他本人是生怕失去权力的。我偏要弄清其错误．不行就促使领导坚决撤换。领导顾虑的，他所仗恃的．是现在是他唯一有技术专长，我偏不这样看，人才嘛，可以引进。可以招聘，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想，你除了好好学习外，要抽时问把借款与伙食帐的情况写一下，交给我们，好吧？”

我使劲咬着嘴唇，严肃地点了点头。

会训班是短暂的，因而时间也是安排得紧紧的，每天上午、下午都上课，要求晚上做作业，短短十天，要讲完会计基本知识。记帐方法、核算方法及会计检查方法，还要在学完同时掌握工业会计、商业会计、基本建设会计及农业会计的会计知识，对我来说，真感到丰富极了。据参加过县上培训班的会计讲，他们学一门会计，就学了四十天，回来微帐时还感到茫然。也尽管大部分学员才第一次接触这门新知识。我想，赵会计之所以在这么沉重的负担面前显得举重若轻，应付裕如．既在于他对业务的精通，也在于他选用最好的讲授角度，运用了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的方法。我看他对学员的学习质量是担忧的，他总是不时提醒大家，回到企业后遇到某项经济业务将怎么处理?要是有人来盘问某个问题，你将如何回答？这种办法，无疑会加深人们的记忆，很快，全训班结业考试了。赵会计出题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他不是事拟好，而且在考场里边想边出，边出边想．所出的题，都是大家回去后经常遇到的问题。构思的角度，我看是检验大家回去能否胜任会计工作。虽然是闭卷考试，我们都不感到紧张。大家很快就交了答卷。大家交卷后不到两小时，考试成绩就揭晓了。我考了99分。的那一分真冤枉，怪我粗心吧！为什么把“同类科目有增有减”答成。同类科目有减有减呢？”考试成绩都挺不错，得九十分以上的占了50%，七十分以下的占1　0%。大家无不欢呼雀跃，喜上眉梢，是啊，

应该高兴！

也许是庆贺考试成功吧，晚餐丰盛多了。原来是五莱一汤，这顿冲是八莱一汤，而且还有香槟酒。烈性酒。席间，觥筹交错，杯光酒影，大家相互劝酒，醉饮狂欢，真可说是得意忘形了。

赵会计虽谢绝了大家的一一劝酒，可也饮了不少，最后，小商特地走到他面前，要敬酒，说道：“赵老师，这次我们大家取得好成缋，特别是我收获不少，应该感谢你呀！来，喝一杯！”赵会计连连摆手说：“不行啦。你的心意我心领了罢！”，小商不依，大家也跟着起哄，极力好意地怂恿，赵会计只得接了酒杯，说：“为了感谢大家的盛情，

并预祝大家成功，又为了预祝小商既作一个好会计。又将成为一个文学家，干杯！”说罢．一饮而尽。

吃罢晚饭，赵会计到教室拿东西，恰恰这时小商等人上楼来了，大家谈笑一阵，不知怎的。谈起了跣舞，小商边说边舞了起来。正好赵会计的录音机也在这里?顽皮的小张选放起那首著名的《阿里山之歌》．这一来，小商的兴致更高了，我看那动作，生疏笨拙．但似乎小商豪迈奔放的感情掩去了这一点，他那有些动作，太夸张了，夸张得使人忍俊不禁．在哄笑声中，小商又拉起小张，要和他跳．小张也很顺从，却很顽皮，不是踩了脚．便是碰了腿．引起一阵哄笑。小商又拉过有点憨傻样儿的小伍，边教边跳，更加滑稽可笑。我和王荣也在一边看热闹．不时掩口而笑，我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赵会计，今晚破例地时时发出开心的大笑，看来很有兴致。跳了一阵．小商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淋漓，把小伍也折腾得啼笑皆非，但仍然配合不好．小张在一边恶作剧地说：“女同胞来珧一个！”“欢迎！”“好哇！”起哄的人中，我看到赵会计竟也去拍手欢迎，并说：“小刘和王蓉跳吧！”我想，赵会计是不是有点醉了？我直摆手：“不会不会!”王荣却说：“小刘去跳！跳吧！’’男同胞们又一次起哄，我横心一想：跳就跳吧！但看王蓉那畏畏缩缩的样儿，又没了勇气。赵会计说：“跳嘛1现在不是很时兴吗？一来强健身体。二来娱乐性情。只要不是迷恋．偶一为之，未尝不可！”我有些跃跃欲试了，可王蓉却扭扭捏捏，不肯出场，我只得作罢。想不到这时赵会计说：“小刘，你们女会计与男会计共同跳一个吧！青年史谊舞，有意义呢！’’大家面面相觑?有些茫然，跳不来呀！而且，男男女女跳在一起，好象总有些不雅吧？想不到赵会计兴致越发高了，说：“大家手拉着手．围着圆圈儿跳。两腿轮流向上踢跳。手儿随之舞动嘛！”既然赵会计极力促成，又面授机宜果然，男同胞勇敢地拉起我们的手。刚围成一个圈儿，怎么好意思珧呢？我的姑娘便害羞地撒手跑开了。赵会计哈哈大笑：“真不超脱，飘逸呀!”　笑罢,倦点仰头闭眼,我看他是真的醉了。随即，他立起身来说：“好啦，大家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啦。”这时，又来了好个会计，一听他要走了，都说：“我们送你吧，一便到区公所和你玩一会儿，明天我们都要走了。”赵会计慨然而应。当哪些会计哈哈地从区公所回到住处时，已是深夜十二点了。

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是结业典礼。早餐后，我和王荣等人在教室里打乒乓球玩。忽然小商跑进来，兴奋地说：“快来看．赵老师写的诗!”我们连忙跑过去，我从小商手中按过诗稿一看，嗬!这是一首《醉酒歌》：

莫遗良展荚景堆相逢．

且看今日笑谈涡饮八仙中!

春花吐娇，杨柳扶风．

无暇赏它细钿烟雨轻纱笼。

慰我求贤心，旗开告成功．

怎不举杯豪饮乐融融!

咏絮奇才，七步诗童。

何以迟迟今日始相逢?

文思泉涌．腾蚊起凤，

诸君与我一起倒海与吸虹!

应知赏心乐事难相偶，

诸君且请起舞共牵手!

醉后不知万事为何物，

何作俗态半含盖了

面时现实，何必缩首?

披荆斩棘定作开荒牛．

高谈英雄豪杰欢四座，

壮志逸兴直若大鹏去天游!

仿佛突然看到一道强烈的光束。读了这首诗，我心头被震撼了!不知道是共鸣?还是一时难以理解的困惑?还是诗的意境把我推上了一个新的境界?

我再次展读时,有这么一种感觉:他置是倚醉写就，但表现了熟烈豪迈的气概和复杂深沉的思想感情。想不到，在他宁静的外表下，跳动着怎样的一颗不肯宁静的心啊!……

我正看着，忽被刺人抢了过去，我转身看，好几个正等着把它抄下来……

“面对现实，何必缩首，披荆斩棘定作开荒牛。’’这诗多有力感!它,意味着创造，意味着开拓，也意味着贡献，同时。意味着承受现实的巨大压力!

在结业会上，区企办主任讲了话，讲了会计工作的重要性。赵会计的讲话，有一段讲得非常感慨：“……我们作会计。除了要精通业务，具有较高的业务素质外，还要具有较强的政治素质，这就是要敢于为捍卫党的方针政策和财套制度纪律而斗争，不怕打击，不怕报复。作社会主义财产的坚强卫士，这是最宝贵的品德!如果你怕得罪人，怕撒职，明明的违法乱纪，你却不敢吭声，甚至同流合污，那你这会计有什么用处呢?就象不能捉老鼠的猫。或者是个聋子的耳朵!当然，正人先正己，你本身要清白，腰杆才硬得起，对那些违法乱纪的人或事．一则要抵制．二则要报告上级．国家的会计法是保　障会计人员的这种权利的。上级主管部门也一定会支持的，各乡企办要特别重视这一点!要敢于为好人伸张正义，要敢于负责，敢于作靠山，而不能纵容坏人整好人，反而参与迫害打击坚持原则的人，那还要你这个主管部门干什么?封建官僚中尚有人做到：当宫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著。难道我们还不如一个封建官僚吗?”

我想：如果主管部门都能这样作，该多好啊!我注意到，赵会计讲到这里时，白主任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表情，人仿佛触动了什么。

赵会计又继续说：“当然，我们还应看到，我们的工作还是有阴暗面，某些同志也可能蒙受冤屈．莱个局部可能出现好人受气，坏人嚣张的现象。象这种情况，怎么办?我认为，大丈夫能屈能伸，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一方面与邪恶势力坚决斗争，一方面自己去开拓新的领域，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就可能被人赏识，被人重用,也可能被外单位招聘，而且，你本人也可能去开创一项事业的!明珠暗投是可能的，沧海遗珠也是可能的,但是,人们总是在探寻明珠，你只要是颗明珠，就终全发出光彩的。一旦被发现，就可能成为一颗价值连城的瑰宝呢……”

随着他的慷慨讲演，我的心仿佛变成了一朵轻云，轻轻升起，飞向那高高的蓝天，迎着艳阳的金辉，勇敢地腾飞，勇敢地向前，向着那理想的境界飞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