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
我独自漫步在山间的石径上,石径弯曲且高陡,连日的雨水浇的台阶有点湿滑,旁边是被雨水浸润着苍翠欲滴的草木,遮盖着,尤其幽深漫长。五月的阳光懒懒的升起来,斜斜的照射在叶子上,晶莹的露水含蓄着依依不舍,我轻轻走过去并不忍心打搅却偏偏弄疼了脚边的一株凤尾竹,于是那腰肢颤颤的一扭便惊动了满腹伤心,一场香雨纷纷落下,惊动了在丛中嬉闹的未知名的小鸟,翅膀一震便念念有词的飞走了。我捋了捋被露水打湿的头发,微微一笑。身边有溪水循着我的足迹缓缓而下,在高低错落的乱石中溅起一阵阵弱弱的水雾,偶尔在一个拐角处汇聚成一个个的水潭,野的水仙花在潭边照影,遁于水下的草满心窃喜,小鱼儿不知岁月,被脚步声惊醒才悠然藏去。
我无心留恋羞红脸的杜鹃只悠悠然的往心里的地方去,经过几许曲折,在山腰处脚下的路开始渐渐地收缓,高陡的石阶逐渐平息鹅卵石推开了两边的杂草,轻轻地展出一方开朗来,路弯月形,只能看到一半,旁边是陡峭的山壁,扎着几颗小松。向外便是不算很高的悬崖了,从这里可以看到自己走过的小路,像水袖抖落开铺在眼前,三面都是山,偶尔有风会微微掠过。
而转过弯去那场地就更大了,豁然有一座草房就端出来落在你的眼前,屋前屋后都是半亩来大的泥地,种着一色的樱花树,小路轻轻从房子中间穿过,复又消失变窄消失在兜转处了。这是一块不为人知的所在,很多年前我在山里转悠偶尔寻觅到的,每当山下的春色开始偃旗息鼓的时候这里的繁闹才刚刚开始,这让想到诗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我并没有见过这里的主人,每次来却恰似心有灵犀,那两扇窗子都慵懒的开着,一扇在前,一扇在后。屋前的泥地平整,放着一张丑丑的桌子,而门却紧闭,关闭了满眼尘世的浮华,也关闭了满耳尖锐的喧嚣。每次来我都往屋子里张望,看减添了什么家什,但年年依旧,只是那床,那椅被时间打磨的微微散发着琥珀似宁静的光。我没来由回想这没有见过的主人亦或是客人,倒是遇见了可能不好,在这矮矮山头种下樱桃树的可能也自以为是这山里的来客吧。
现在正是樱花盛开的时候,你闻不到香,更分不清树,只是一片簇拥的干净的白。有的甚至堪堪的探近了窗子,便也把草屋堆砌在白雪丛中了。樱花其实我是陌生的,但真没有哪一种花能像她开得这样的缠绵而有气势,一支支绽开来如这的山野连绵不断绿的海洋中飞溅起来的晶莹的浪花,席卷开一方幽静而默默翻滚,如隔夜未曾化去的冰雪,斜斜插于山的鬓间。怕是因为山中蜂蝶少至与山下公园里的比这里更安静了许多,更依着草屋遥遥的看去见不到了参差交叠的僵硬的楼房,壁开了浑浊污秽的人间的凡尘,如一朵云般飘逸,而我就伫立在云端,任清风轻轻摆过着头发,而徐徐削如花海,落下那一片,一带,一缤纷的花的飞舞,好似这云被寂寞拉扯,无声切割碎开成点点耐人回味的思绪。那花落啊,盘旋或者陨落,掉在泥土中,斑驳回响,并行于一个人的衷肠。顿时会忘记时间,忘记自我而穿梭而轮回。
便有人来了,一壶酒,无言,对坐。,相视,斟酌。看你的白衣漂浮浪迹于花的迷踪,而头上风云变幻,身边四季交替,而眼前光阴逆流。一起喝一杯吧,连同着从未蒙面的主人,便是在这里了,我们才能相遇,不籍着任何理由,皆因着欢喜,复苏着身上那几分神似,如谷中的幽兰不敌世俗的洪流,才在这荒野辟半亩地,同饮一壶酒。才是褪离去了游离根本的浮躁,探寻者生命的源头。身外的事情都不要再说了,只是如同这一片樱花的海,花瓣飞入酒杯,流云行于水上,一同饮下去的便是多少的隔阂,失望,以及不舍。若是醉了就斜靠着吧,渺如飞花落叶似短暂的一生啊,追求多少,复又失去多少,唯余下的就是这一丝畅游山水间的怡然之气了。在缤纷花雨中翩然起舞吧,追逐着流光看夜色升起照亮这雪的世界。你我隔着夜色的呜咽,颤颤终不能相握的手。
远处的禅钟清幽响起,幽怨,豁达,斜阳挂在松树尖尖上,倦鸟如了归林,小溪停止了奔流,而我便也走在了回去的路,带去的是一肩绿色,两袖清风,何曾看有那半片落花,几根草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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