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啦,网络上流传《哥就是一个传说》。也不知道这传说真的撞击了我的心灵,还是在世界里走的久了,真的有些累了。这些日子,我总是沉浸在这个虚无漂飘渺的传说概念之中。
记得当年在部队服役,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去了北京的雍和宫,听说那里可是皇家禁地。特别是在大殿里放着一只东北虎,当然是死的了。记得边上有个小牌子,上边记述着是当年乾隆狩猎的时候射杀的。和小牛差不多大小的老虎,在那个年代竟然用弓箭可以射杀,实在是令人有些不可思议。
可这是历史记载,是皇帝的作为。当时我站在老虎的边上正要照相,不料走来一位和尚把我拉向一边。他问我属什么的?我说属虎的。结果和尚一挥手说:“我的天呀,你属老虎,怎么要在这里照相留念呢。”
我当时被和尚的举动给弄懵了。属虎的怎么就不能在老虎跟前留张纪念呢。就在雾里云里的不知所措的时候。和尚已经拽这我的袖口把我拉到了隔壁一个小屋子里。小屋子里没有窗户,一张小桌上点着蜡烛,屋子里空气都不流通,说不上来里边都是些什么味道。
那时候我年轻,属于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要是放在今天我说不准根本就不敢进去。可当时不光进去了,而且还坐在了和尚的对面。只见和尚拿出一个竹筒,在我眼前晃了几晃,然后让我从中抽出一根竹签。这时我才明白,老和尚是要给我占一卦,看看我的人生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顺手抽出一根签子。和尚拿在手里,放到蜡烛跟前,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最后竟然满意的点点头:“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这个根签抽的真不错。是上上签。至于签上边都说了些什么,随着时日的流逝,我现在已经忘记掉了。不过当时和尚对我说,像我这种属虎的人,一定是不能和死老虎在一起照相的。他当时好像还给我说了一句熟语,说虎死不如狗,人死如老虎。
按说我从小就是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至于这种宿命的东西是从来不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尚给我讲了这些,我就再也没有和老虎在一起留影合照过一次。后来我要离开部队了,心里一直还惦念着那位老和尚。于是在一个礼拜天的下午,我独自一人又去了雍和宫。可是去了才知道,来和尚已经圆寂很长时间了。不过听自我介绍说是老和尚的徒弟的一位小伙子同样把我拉进那个小屋子里。程序还和过去一样。
我抽了签,不过小和尚看完之后没有露出笑脸,而是把眉头锁在了一起。他说我抽的不是好签,是一根下下签。我问如果我回家,今后大发展会怎么样?小和尚问了我的老家在哪里?最后他和老和尚一样,也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放虎归山,成不了气候,就要毁了一生。还说虎落平阳被犬欺。
那时候不想现在的社会这么大气,什么样的故事都有可能发生。不过那是很单纯,觉得这也就是一个寄托,也就是人心灵的一种奢望。后来我退伍回家了。开始说是准备去文化馆上班。可是后来一位父母的朋友说,像我这种有点悟性的人,应该走仕途,说不定有一天会有所成就的。
那时候幼稚,觉得有人夸自己,就有点沾沾自喜起来。不过那时和现在不一样。我去县委宣传部上班似乎就是一句话,一张调令,我一人去报到,然后就上班。哪里像现在,光是考公务员就把孩子们折腾的够呛。就是初录上,还要花钱找门路才行。听说去年的价格又涨了,省级公务员最少也得二十万。
花钱为自己办事按说也算不得什么。市场经济社会嘛,既然有钞票的功能,既然钞票是衡量一个人建树的标志,那么花钱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今天什么都可以用钞票买来,多少让生命的存在有了几分悲剧的色彩。
在宣传部上班,当时心里还真的存有不少的梦想。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的梦想似乎比今天的梦想要干净许多。我在县委宣传部一干就是十几年,正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就做部长了。那时候心里想的,脑子构设的全都是美好的梦想。记得做了宣传部长,我想起来在北京雍和宫小和尚的话。我想,小和尚看来要成仙还有很多路要走。我发展的如此之好,怎么会虎落平阳呢。看来老和尚的话倒是不错。能有今天,大概就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和死老虎在一起照相。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和当时的县委书记发生了矛盾。现在想起来我真幼稚,既然人家是县委书记,我也就是个部长。人家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也就结了。可当时不行。我总是觉得书记的许多决策有悖真理。结果后来矛盾越来越尖锐。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于是有一天我把办公室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收拾就回到家里。
在家一呆就是四年。现在想起来也真是的。地球如此之大,天天都是坐地日行八万里,缺了谁照转不误。三十五岁回家,等到在上班的时候就已经三十九岁了。那一段时间我总是能想到小和尚说给我的话。难道是在中国的政治里真的有着什么冥冥的事情?
记得我做部长的时候,许多人说我很有发展前途,说不定早早就当个县长书记什么的。可是几十年过去,我还是个小科长。不过好在我还超脱,觉得能来这世界走一遭也算不错了。当不当什么,那是上帝的事情,与我无关。
如今我做了个局长,不过我自己认为是名不副实,因为我很少去单位,很少去过问单位里的业务。说来也怪,在我把事业当时也干的时候,听到的总是杂音。现在我是什么都不干了,反倒很多荣誉接撞而来。我就纳闷,是世界变了,还是我进步了。
前几天市里在临潼骊山脚下的疗养院开会。其实我知道,开会只不过是个幌子,就是想让大家到那里去开心的玩上一把。过去开会我是很少去的。不过这次我听说还要给我发奖,所以不去多少有些不礼貌。于是我就去了。
疗养院很不错,有温泉,能享受和李隆基杨玉环一样的待遇。刚去的那天晚上,我就去温泉泡澡。一泡就是三个小时。后来竟然在温泉里给睡着了。要不是服务员叫醒我,说不定我还真的会梦回唐朝,去真真切切的感受一回上帝的滋味。
第二天早晨八点开会。可是我刚进到会场,省里就打来电话,说北京有一家新闻媒体的社长要去我们先看看,顺便搞点采访。让我马上回去。我说我在市里开会都不行。毕竟人家是省里的领导嘛。没有办法,我只好请假回家。
给家说的是需要三五天,可是刚过了一夜我就回家了。首先是妻子很吃惊,还以为我是发生什么大事情了。我说明缘由,妻子说,单位有那么多人,你安排一下不就好了,干嘛非要自己回来呢。好多年都没有遇上这样的好事,终于遇上一回,你也不好好享受一番。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又不是在梦里。我可以为所欲为,我可以随心所欲。这是现实,再怎么说,咱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钟,那一帮人来了,大车小车来了好几辆。一看就有点北京来人的感觉。
社长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人,很健谈。他和我相见没有先说工作,而是把自己介绍了一番。说他是南京大学毕业的。学的专业是文学。南京大学是名牌大学。能在那里上学也算是不容易的。因为我搞过几十年的新闻,所以他来之前我就准备了一个小稿子,他一看说这就好,他不用写了。
既然不用写稿子了。总不能呆在宾馆里干坐吧。于是我提议可以去县里的名胜古迹看看。社长一听,马上说他正有此意。于是我们第一站就去了文字祖先仓颉的庙宇。因为都是喜欢文学的人,所以去了那里,我们交流的话就多了起来。
“听省里的人说,你过去和我是同行,怎么后来改行了呢?做宣传多好呀!能吃好还挣钱,也好当官。你怎么不在那里发展呢。”社长到底是北京来的人,首都的思维怎么能在我们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适用呢。
“呵呵!后边大殿里有仓颉的神像,一会儿你去问问他老人家,说不定你能有答案呢。”我说:“走进这里,很多故事都是传说。不过你对传说怎么看?”
“传说怎么啦?这世界什么不是传说?你我本来就是个传说嘛!从出生活到现在,我们感受到的,和没有感受到的,你说什么不是传说呢?问题是仓颉传说了五千年,还在传说。可你我也许只能在自己儿女间传说几十年罢了。”
到底人家是社长,是北京一家国家级的新闻媒体的社长。说出的话来就是不一样。我赶紧附和:“你说的太精彩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我们其实都是一个传说呢?”
“没想到也正常。如果都想到了,那这世界还怎么混下去呢?”社长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数码相机不停地拍照:“好了,在这里我们不说现实了,要不然会玷污这里的圣洁的。再说了,仓颉是什么、人家可是当年黄帝身边的史官,和司马迁一个级别的。我们算什么东西呢。”
“你的意思……”
“让我说,庸俗点说,我们是个传说。可要往高雅的说,我们全都是狗屁不是。”社长是北京来的人,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也能说粗话。
“哈哈……”我笑了:“有道理,我们狗屁不是!对!我们还真的狗屁都不是……”
说完我们和跟在身后的人都大笑起来,也不知道九泉之下的仓颉老人家笑没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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