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肯定的说去年中秋天是阴着的,因为刚刚过去的元宵夜是一片大雪。去年的事,没人叫真。倒是元宵的雪,让看灯的心情,败坏了不少。变得不再那么急切,甚至最后放弃了。
元宵的雪还没有过去,惊蛰的雪却更大的飘落下来。早晨醒来,大地已是一片雪白。早饭过后,还照样纷纷扬扬的。鹅毛一般,依然是严冬似的那么大。整个街道,房顶,树梢,田野都白皑皑的耀眼。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几个小时的热闹。吃过午饭,雪后初晴,太阳就出来了,一扫连日来的阴晦,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不到傍晚,屋顶就部分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地面除了有些洇湿外,已不再能看出多少雪的痕迹。
陪母亲走在潮湿的路上,脸颊等处并不觉得特别的寒冷。母亲说都惊蛰了,地气已经温热,再大的雪也只是匆匆来去了。
是啊,毕竟冬已远去,眼下的三月,暖暖的风势必消弭雪的踪迹,而这场不知时节的雪,只不过是洇润大地的一段序幕罢了。
你听,在阵阵微风里,有一种声音,正从远处流淌而来。那似有似无的声响,细细碎碎的,不扰动你的耳膜,不惊吓你的目光,如同完全不存在,可却正毫不犹豫的奔流而来。她融化了僵硬的地面,开裂了封冻的江河,叫醒了沉睡的草木,唤来了久违的鸭鹅。这才是季节的潮流。
你看,在似有似无间,绿叶和花朵正在渐次张开。它们藏在枝头之上、绿叶丛中、屋檐底下,又躲在小溪中央、大地四周,在你不留意的任何一个角落。在枝头的,是刚要含苞的花。在天空的,是花团锦簇的云。在土地的,是铁犁过后如花绽放的垄。在河流的,是粼粼开放的浪。就是那根从屋檐下跌落的冰锥,也在落地的一刹那,都闪耀出旖旎的辉光。
一丛嫩芽在枝头张开了,那是她小巧娇羞的嘴唇。一滴露珠在田垄匍匐着,那是她含情脉脉的目光。而那随水漂浮的一团团冰块啊,莫非是她舞动的裙裾,正在季节的召唤下恣意的摇荡?
廊桥下,一对鸳鸯,正悠哉游哉的睡着懒觉,偶尔划动一下小小的红掌,丝毫不在意岸上你专注的目光。池塘边,两只蝴蝶,在百无禁忌的嬉戏玩耍,就是魔鬼也一定不肯惊扰他们专注的游戏。绿地上,几个孩子,使劲打开久未敞开了的鸽笼,天空立即就飘来一串咕咕咕的鸽哨。这群憋坏了的鸽子啊,你们是不是要和久违的布谷,一起来场嘹亮的歌唱?
衬着鹅黄柳绿的布景,踏着吹过耳边的暖风,迎着东方的朝阳,似乎看见一个影子,正飘然而来。面对这情这景,有谁能禁得住禁锢了几个月的激情,不去跳出一段舞的昂扬?
我跳着舞步,来到河边打水,却发现昨夜的水桶已被一束野花填满,上面还点缀着点点露珠,让你不忍心提起。我扭着旋律,走到林间徜徉,却发现这空落的枝桠间,早就充满了鸟雀的身影和歌声,让你无法穿插游荡。我哼着小曲,投身在这激越的队伍里,脚步轻轻,身轻心畅。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我,哪里是季节。
我侧耳聆听,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浩荡。赛喧嚣过乐队,奔腾响过河流,和煦胜过黎明的阳光。这队伍,越来越壮大。正裹挟着一路的生灵,逶迤而出,从东道西,从南到北,跟着返家的雁阵,一路走来,无尽绵长。
我眯眼观瞧,看见你了,你就在前方,请不要再躲藏。你听见我的呼唤了吗?请暂留片刻,容我跟上,我愿随着你的脚步,伴着你的歌声,拥抱你的温情,浸身在你的衣襟,抛开一切的羁绊,加入你的行列,跟你去远方。
于木鱼宅
2010-3-12
-全文完-
▷ 进入木伯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