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沾涵

清晨，在那个种植了很多香樟树的小公园里走了很久，沿着小公园最边缘的地砖前行，不知道转了几圈之后才发现：那些地砖排列得很有秩序，一块绿一块红一块白，与其并列的也是一块绿一块红一块白。六块一组，组成三个色采彩不同的完整正方形，竖着的是依次延续，横着的是错综排列，整个公园的地面看起来有一些立体。

春天的薄雾轻轻飘浮在头顶上，游离在香樟树的叶片之间，有着潮湿的气氛。公园的一角有一个菱形的齐膝高的花坛，花坛里没有种花与草，一株苍老的香樟树无聊的立在上面。沿着花坛的六条边，围绕着铺满石子，是一条没有开端与结尾的分健身石子路。石子的颜色也没有统一，显得很杂乱，一眼看上去就有着离开的冲动，似乎一直也没有人在上面走过，至少我每次去的时候都是没有人走的。因为不是夏天，穿着鞋袜走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再说现在是初春，还是羽绒服包裹滚动的季节，我也选择了放弃。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石子路的旁边，眼睛的余光斜过去，杂乱的石子里面隐约着一个“始”字，我一下子来了兴趣，努力分辨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句子。抬起头，树叶一如既往的绿，看来冬天对她们的影响并不大。阳光还没有来，周围流动着淡淡的属于她的独特气息。这个世界是属于她的！这样散淡的清晨，这雾，这石子路，还有这潮湿的春。

我愠怒的心情倒底无法驱走。打开电脑，继续看安妮宝贝的文集。前几天突然在塞满《生意经》、《经营管理厚黑学》、《一切靠自己》、《点灯智慧》、《机遇与挑战》、《事半功倍》这些可怕的书的书架上，发现了用隐约梅花图案装帧的《素年锦时》，也发现了安妮宝贝颓废而真实的语言。

记得她的书我几年前就看过，然而这一次，我似乎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些文字。心情，是的，读书的时候，文字会在心空里飘飞，然后找到一种感觉，找到共鸣。我在寂寥的铺满日光灯光钱的床上斜斜依靠，利用闲暇的静寂黑夜读完《素年锦时》，我掉进了安妮宝贝的句子里。

买书要走很长一段路，最近一次去书店时，我果断地买了一本《象李开复一样从心选择》，回家把新书放到书架上的时候却发现书架上已经躺着一本李开复的《做好的自己》。心想刚才还好没拿那一本，要不然还买重复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曾经已经买过关于李开复的书。回过神来时，原来《做好的自己》是妹妹买的。不管是写李开复的还是李开复写的书，看来我们买书也已经陷入一种套路，有着无形的力量驱使着我们这样去做，有点可怕。

而且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总会在正规的“新华书店”里买回印有错别字的书。一切都是不可靠的，这样裸露和显摆。

与其买回一堆盗版家伙，不如直接在网上搜来看，省时省钱省力。虽然安妮宝贝在不同的爱情故事里给不同的女主角了不同的名字，不管是蓝还是安生，还是vivian，我总能看到安妮宝贝一路跋涉的艰涩印迹。在这些女主角的世界里安装一个个男人的名字，好象是一种期望，抑或是一种发泄。安妮宝贝笔下不止一次写下一句话：靠卖字为生。原来一个喜欢写字的女人真的可以靠卖子为生呢，这是我从来都不敢去想的新鲜事。安妮宝贝可以从浙江宁波的银行出发，去南京，去上海，去天津，去云南，去北京，去她想去的地方，一路以卖字为生。原来她挚爱文字可以辞去银行的工作，也可以不象我所想的那样开什么公司当什么老板或者去打工，做自己不开心做的事情。原来文字也是知恩图报的，她可以在她那些“小说象散文，散文象小说”的文字里畅游，让这些文字养活她。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这是我从她的文字里读到的最现实的鼓励。

不知道上海是不是真的有blue酒吧？酒吧里的酒是不是够味？也许酒吧里真的可以诞生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情节吧。那寂寞烟花般的绚丽瞬间，似乎一直在她心灵深处闪烁着暗蓝色光亮。

看完安妮宝贝的《香水》，我便在网上搜索一个香水的名字：cuccl　envy　me。

春节的时候，一个朋友送给我一瓶“cuccl　envy　me”香水，当时我推辞说，不用了，我从来不用香水的，你留着吧。她却说，这个香水很好闻的，是从香港带回来的，而且是她们老板娘送给她的。看她如果诚心相赠，我便不好再推辞了。而且，就在朋友送我香水的前一分钟，我给了她刚刚出生一个月的女儿一点贺礼，春节的时候还特意花了一天的时候去为这个小丫头挑了一套近几年疯狂流行的“喜羊羊”造型的小衣服。我所做的这些，只是想表明我是这个小丫头的长辈，而且我一直偏爱女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人之常情。而朋友送我一瓶cuccl　envy　me香水，是她不想欠我的人情罢了。我应该收下这瓶香港货，为了让我的朋友安心。

人情是一种债，而且是一种极难还清的债，因为它没有固定的偿还模式。我常常纠结在人情债里，总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偿还，可至今都没有找到方法。我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等待，也许等待是一种途径，那最完美的形式会在这途径的彼端生根发芽。

我把“cuccl　envy　me”放在书架上以示珍贵，它是我第一次可以使用的香水，而且是从遥远的香港带回来的。我是个念旧的人，总以为生命中所有的第一次拥有是上天赐与的珍宝，更应该珍惜。而对于香水，确切地说我并不是第一次拥有。

曾经，他也给我买过一小瓶香水，那还是十几年前他来上海见习时专门去南京路为了我挑选的。10元钱一瓶，瓶子的造型很漂亮，是一个磨砂玻璃的花骨朵造型，带有鹅黄色流苏的小巧镀金瓶盖。也许是第一次感受男性如此真诚的馈赠，而且他说的价格非常可靠和实惠，也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这是我与他交往的一个前进，在这之前，我们一切都是aa制。我一直是一个很难接受恩惠的女子，不管对面站着的是同性还是异性，这充满疑惑的冷漠勇气，似乎是也不是发处内心深处的回响。记得还小的时候，我的天空并没有这样寒冷氤氲的气候，只是也从未去寻找是谁强加了这样的性格于我，也许已经不重要了。

而真正能走进我心里的人，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我又是那样珍惜。我把那瓶价值10元钱的香水放在寝室铁架床上铺的我的枕边，与我的日记本放在同一个精致廉价的纸质盒子里。直到有一天，我拧开带有漂亮流苏的盖子时才发现，瓶子已经空了。香水早已挥发完毕，只留下点点隐约余香，装点世纪末那些孤单的时日。而我，几乎没有为此感觉遗憾，在我看来，那香水用与不用并没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它已经属于我，更重要的是我接受了它，已经足够。那个时候，我对于金钱没有任何概念，纵使身边的一切都那样廉价，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明明白白放弃和逃避着所有外表高贵和富裕的东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通常一眼就能看到钱的人就只配拥有钱。特别是女人。

就象现在，如果不是为了写《香水女人》这篇文字，如果不是安妮宝贝的《香水》，我一样不会产生搜索“

cuccl　envy　me”的好奇心来。更不会知道它有着这样的价格和这样温柔的介绍：充满性感与时尚的gucci　envy　me充满着年轻的气息，拋开了爱情沉重的包袱，年轻女孩可以尽情的享受欢愉、对爱情可以拥有浪漫的憧憬！粉红的恋情迷人而自醉、水漾的心情自由而写意，清飘着粉红色的点点魅惑，让妳也可以如此动人！

我不禁轻轻按了一下那粉色透明玻璃瓶的喷头，将那馨香的液体变成细小的雾露，留在玫瑰红的毛衣领口。朋友说的没错，这香水真的很好闻。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我心存感激。

看来并非是我一再拒绝香水，只是我习惯忘记自己是个女人。

2010年3月11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