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的尽头有一潭水,冬日天气寒,在沟底扁圆形的凹地处,一汪潭水被冻结。极寒时,潭水就会冻得裂开几道纹,潭底的水还没有完全冻结,中午暖的时候冰下面的水就顺着纹往上溢一些。到了晚上,沟底阴寒,溢出冰面的水就冻结一层,日复一日,冰就一层一层往高叠,很像洁白的大蛋糕。
春天转暖,冰化了,水又慢慢的缩回凹处了,整春整夏的汪成一潭绿色,水的颜色很好看,只是浊浊的。水面长满了粘粘滑滑绿色的苔衣,周围长出许多水草,空空的茎,高高的昂着头,长长的叶子,生着褐色的水锈,被风一吹,全在半腰折断,七岔八岔乱苍苍一片伏在水面。偶尔有渴急的昆虫飞来找水,落在水面伪装的很像草的粘滑的苔衣上,被粘住了脚,它挣扎挣扎着,就变成了水里的尸体。入伏以后,水面也有几只水瘙,纤细着脚,单调的在水面蹦来蹦去,毫无生趣。
那潭水就那么年复一年的存在,生着苔衣和空心的水草,一滴也不往外流,不多也不见少。
在潭水的下端,有一片细沙,那有一个细小的泉眼,终日汩汩的流着。冬日也不冻,天寒的早晨,水面还腾腾的冒着白气。流到沟膛外的水,结成白花花的一大片,水每日细细的往外流,那白色的冰就向外延伸,有如一条白色的锦缎从沟里飘出来。
夏天,在燥燥的太阳下,大旱天,即使沟膛里看不到水,在泉眼处,扒开干燥的细细的沙,向下挖,便仍有水细细的淌着。
长在沟边的草总也是绿着,花也艳着,虫蝇,蚂蚁,蝴蝶,蜜蜂终日的来来去去 ,互不干扰的喝着泉眼里的水。牛娃牵着牛来了,老牛甩着尾巴,一口堵在泉眼上,长长的足足的吸一口,水一下子就断了流,好像一口就被老牛吸干了。等老牛刚抬起头,水又从细小的泉眼清凉凉的冒出来,细细的向外流淌了。
潭和泉都在那条不被人注意的沟底终日的静默着,以不同的方式存在着,终年蓄着水。
然而,潭水再深也是死水,不曾给予,回赠给它的只有草的空心。泉眼再细,也有生命,给予了点点滴滴,收获了繁华的生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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