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居士

每年春节期间，位于黔东北的德江县城都要开展舞龙炸龙活动，全县50万人民筹备一份土家民俗文化盛宴。今年我在德江县城过大年，观看了德江县城舞龙炸龙的全过程。因为德江人把元霄叫作过大年。

早在永乐八年(1410年)，德江就有了“舞龙求雨”的图文记载；同治年间，以龙为载体的酬神娱人活动已很规范；民国时期，舞龙从过去的村村寨寨集中到县城，但舞龙套路尤其是舞龙绝活已大不如前，唯有炸龙一年胜过一年。突出表现为用鞭炮密集轰炸、用烟花猛烈喷灼和黄烟连续熏。现存的土家舞龙，主要是指春节期间土家人举办的以龙酬神娱人的系列文化活动。2000年，德江县城举办了“千禧龙年舞龙比赛”，千龙聚会，万民欢呼，场面十分壮观。

德江舞龙活动很讲究，主要包括“起水”、“亮龙”、“送帖子”、“入户舞龙”、“送龙宝”、“赛龙”、“炸龙”、“烧龙”等环节。龙灯队事先要给“龙”到的人家送拜帖，让这家人做好接“龙”准备。

德江土家龙灯按制作材料分为草龙、箍龙、布龙、纸龙四种；按五行分，有青龙、红龙、绿龙、蓝龙、黄龙五种，按长短分，有大龙(30至50米)，小龙(俗称龙崽，10至15米)两种。德江土家龙，一般为9节，长度30至40米不等，最多的有49节，长度可达400米。

德江土家舞龙最精彩之处，一是赛龙，二是炸龙。春节舞龙，天南地北，大同小异，独德江土龙迥异，其独特之处，就是德江人玩龙灯不是玩而是炸。“炸”代表了德江土家舞龙的原始、勇猛、野性。每年正月十四、十五，德江人都要扶老携幼云集县城，观赏一年一度的舞龙盛会。

德江龙灯每年从大年初三开始，舞龙人就忙开了，或请人扎龙，或到做执事（花圈）的地方订制。德江龙灯无异于其它地方的造型，就是用竹子做成龙的骨架，用纸画出龙的图案裱糊在几个灯笼上，用几根木棒举起，再用一根尼龙绳子连接起来，有九节、十一节的，最多的也有二十几节的。每个灯笼下站一个人举灯，两三个人举着龙头，龙尾是一个男装女扮的小花脸用两只脚紧紧地夹住，控制着龙的速度。今年湖南商会从长沙运来一条一百四十多米的编织龙，成了德江舞龙的亮点，他们的滚龙表演受到了市民们的广泛赞许。特别是青龙镇城郊社区的一条草把龙吸引观众们的眼球。一群群七八岁的小孩子追逐着跑遍了德江县城的大街小巷。

从初九出灯，每天从早到晚到处叮叮当当的，大街小巷龙头转动，锣鼓喧天。他们顺街而走，顺店而行。来到门口，说上一些祝福语讨得主人的几个喜钱。好多门市部不得不早早关门，稍不留神就要遭到龙灯的“喜庆”，丢下半天的生意。

大年初九和大年十四是德江县城赶场的日子，所有的龙灯都要出来游行。城乡龙灯齐聚县城，各施绝技，尽展风采。早上9、10点，一条条身着各种色彩的长龙相继出场，锣鼓喧天，一路涌动。只见一条条巨龙上下翻腾，吞云吐雾，一路狂奔，亭子、地古事在上百土家男儿的簇拥下紧跟其后，长号入云，锣鼓喧天，浩浩荡荡，在黄烟的烘托下，亭子上的“嫦娥”如云中漫步，“地古事”上的姜太公似在岸上逍遥，阴阳交汇，天地浑然一体，万民欢腾。一些企业、社团组织、知名人事纷纷参加舞龙活动，比赛龙灯数目繁多，形态各异，集故事性、娱乐性、商业性为一体，为土家舞龙活动注入了新的内容。县直各单位部门和部分商业主精心制作彩车在龙灯、花灯、狮子灯、秧歌队、摩托车队的簇拥下缓缓而过。接着是小孩们敲着腰鼓，年轻人跳着舞蹈，老年人扭着秧歌紧随其后。大龙带小龙，小龙带崽崽。四、五十条龙灯在德江县城舞动着，翻滚着，整个德江城成了龙的世界、欢乐的海洋。特别是大年十四这天，所有的龙灯都要在街心花园、黑沙坝、董家水井、新车站、一中门口、新华书店等地势宽阔的地方舞上几转。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蜂拥而来把小小的县城围得水泄不通。

街心花园是德江县城的中心位置，更是每年舞龙最闹热的地方，四面出口，宽敞无阻。每条龙灯来到这里都要尽情地表演一翻，环绕一圈，忽东忽西、忽高忽低的。举着龙头的人踩在人的臂上，把龙头高高的举起，傲视苍穹。忽而两条龙互相缠绕，相互逗乐，形如两龙抢宝、双龙戏水，迎得人们的阵阵喝彩声和雷鸣般的掌声。

十五晚上，天还未黑，整个德江县城就被炸开了花，鞭炮声、锣鼓声、欢呼声响成一片。人们早早地吃过晚饭，要么是恋人相邀、要么是朋友相约、携老带幼来到大街上观看舞龙炸龙活动。随着人流量的逐渐增多，鞭炮声、锣鼓声响得越来越猛烈。褪去了龙衣的龙灯，只剩下几个篾条圈圈用一根长长的绳子连接着。舞龙的人个个袒胸露背，头戴安全帽，手上绑着一条红布带，喝了点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微醉着举着灯笼迎接如花似雨的鞭炮，身上发出噼噼叭叭的爆炸声。有的人提着酒为他们增热加温。有的人用竹筒喷出黄烟，让人分辨不出哪面是东，哪面是西。街道两旁竹杆林立，一串串鞭炮从竹杆的一头吊下来迎接着它们的目标。一群酷似日本关东兵的舞龙人抱头鼠窜。举着鞭炮的人，看见人影就迎上去，点燃鞭炮，往他们的头上、臂上伸去，尽力地把鞭炮离他们的身子近些，好像不把他们的身子炸烂誓不罢休。白天在街上游动的崽崽龙、娘娘龙早已销声匿迹。一些特殊身份的人如同记者、公安干警、社区干部紧随着他们。尤其是摄像记者们不时按下快门，留下一个个精彩的瞬间。街道上人流如潮。可是炸龙人硬是举着鞭炮，穷追不舍，直至他们落荒而逃。此时烟花四射，似流星、似花雨，染红德江县城的整个上空。

在县城街心花园一转，有的人家人手不够还请了小工来帮忙，一箱一箱的鞭炮从屋子里搬出来，堆放在马路上，不停地挂在竹杆上，盼望着新的目标的出现。

德江正月十五炸龙灯，从下午五六点一直要持续到深夜两三点钟，一个个舞龙人醉倒在马路边，他们的亲人好友才一个个地把他们搀扶回家。等到人们都走完了以后，清洁工人乘着夜色把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第二天起来，县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玩够了的人们向明媚的春色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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