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似乎是个适合怀念的季节。
身在异乡,沐浴着异乡的风,异乡的雨,异乡的阳光和异乡的雨露,不论是身在温暖的室内还是身处明媚的室外,只要轻闭双眼,思绪的双翅就能带着我的心儿,飞回到那片我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地方。
故乡的三月里,似乎永远都有那么一群穿着粗布衣服,长得土里土气的乡下孩子,而我永远也都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从未曾离开,也从未曾远去。
在这样一个烟雨朦胧的天气里,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弟弟那充满了欢快的童音:“姐姐,走,去帮我们挖蚯蚓,挖够了,我们去钓鱼,晚上回来,让妈妈给我们煎鱼吃。”
于是,我和大弟、小弟三人,拿了瓦罐,在瓦罐里装上一些泥土,去到屋后不远的菜地里,挖一条条小小的专门用来钓鱼的红色蚯蚓,蚯蚓挖够了,回到家里,大弟又用香油炒了一些米糠,盛进另一个瓦罐,说是用来撒在水面上,好引诱鱼儿游过来。
春天的池塘里,微风轻拂,水面上不时地泛起一阵阵细细的涟漪,远远看去,就像一面面亮光闪闪的丝绸。岸边,一棵棵婀娜的杨柳随风轻舞,那细细的、绿绿的丝绦,宛若少女头上轻柔而又飘逸的长发。
垂柳树下,隔不几步,就有一个身披油布,头戴斗笠,手握钓杆,身边放了小桶、瓦罐之类的东西,坐在柳树下聚精会神地钓鱼的孩子。
乡村的雨天里,没有多少事可做,于是我也穿了胶鞋,戴了斗笠,去到池塘边,静静地看他们钓鱼。
大弟性情急躁,每次只要看到浮鳔晃动,以为有鱼上钩,就迫不及待地拉起钓杆。不想拉起来一看,钩杆上空空如也,只好沮丧地再次放下。如此三番五次,他钓不到鱼,就说鱼儿欺负他,不上他的钩,不停地调换垂钓的地方。
小弟性情沉稳,总是要等到浮鳔沉下去时,才猛地拉起钩杆。随即,一条白花花的鱼儿便在空中划着弧线没命地乱跳,喜得旁边钓鱼的人见了,也忍不住在一边为他高声喝彩。
傍晚,回到家中,小弟的桶里装满了鱼,而大弟的桶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只小鱼。
于是母亲笑说:“会钓鱼的人聚财,因为他逗鱼;不会钓鱼的人不聚财,因为他不逗鱼。”小弟听了,嬉笑颜开。大弟听了,却愁眉苦脸。
母亲的话让我得了一个奇怪的结论:敢情原来这鱼是财的化身,怪不得后来我每次做梦,只要梦到鱼或是捉鱼,第二天我总能收获到一点小小的意外之财。
但细细一想,这也不全是意外得来的,而是用勤奋和耐力换来的。试想古今中外,有几个事业有成的人不是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后换来的呢?这鱼和财的后面,拼的是一个人性格的沉静、坚韧的毅力和不倒长城非好汉的信心!
不钓鱼的时候,在阳光暖暖的午后,我们也会用手中的钓杆去稻田里钓青蛙。
当然,我们钓青蛙纯粹是出于好玩,并没想到要钓它来吃,因为那时还没有人想到要吃青蛙。
记得有次,我跟着伙伴们去钓青蛙,小弟说他回家有点事,让我帮他钓。我拿了钓杆,学着小弟的样子在青蛙面前来回地晃,只见那只青蛙纵身一跳,张口就咬住了钓杆上的诱饵,我兴奋得大叫:“我钓到青蛙了,我钓到青蛙了。”
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问话:“百合,你在做什么?”“我在钓青蛙。”我想也没想,就大声地回答。
可是回答完后,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坏了,原来是我的老师在问我呢。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学时,老师在班上边说边笑:“有些女同学噢,太不像话,星期天没事,竟然在家钓青蛙。”
同学们面面相视,不知所以,而我伏在桌上,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有个地缝,一下子钻到地底下去。
从那以后,一到周末,我再不敢跟着朋友们,到稻田里去钓青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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