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气温陡升,春日扑面而来。在欢快明亮的鸟鸣声中,我开门、下楼,漫步向擦鞋摊位走去。
擦鞋师傅姓张,五十出头,衣着朴素,头上那顶普通单帽因气温升高而丢在一边,只是手上冻裂的口子还未愈合,贴了几张创可贴。他原是造纸厂工人,企业破产后靠擦鞋养活一家人。我成为他的老顾客已三年了。
张师傅搽鞋动作娴熟,不管顾客多寡,不少程序,皮鞋擦得锃亮,因此,许多擦鞋的都是回头客。难为可贵的是,春节期间,其他搽鞋师傅收费都上涨,唯独张师傅却依然与平时一样。让人感动的还有,每当顾客擦鞋结束,起身付钱离开时,他总要轻轻说上一句:“谢谢你!”然后,目送你离开再才继续擦鞋。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就是这样憨厚朴实,可亲可爱,他们喧嚣浮躁的城市中,不粉饰,不矫情,朴素的话语如春风拂面,真实的举动温暖人心。
我们宿舍楼是单位集资房,没有物管,公共区域卫生无人打扫,垃圾无人清除,大家上下班掩鼻而过。时间一长,人们觉得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决定给钱请一个清洁工。
紧挨着我们宿舍楼住着一个姓冯的老头,个儿不高,60多岁,嘴上经常叼着一杆叶子烟,儿子给他买房进城后,闲着很不习惯,四处捡拾垃圾。他听说我们这栋楼要找清洁工,便毛遂自荐。
冯老头认真负责。每周星期三大清早,我还躺在床上享受被窝的温暖时,院坝里准时响起他有节奏的吱吱扫地声和吧嗒吧嗒的吸烟声。从此,整栋楼地面清洁了,人也舒心了。
一个月满,“咚咚咚”,冯老头敲开了我家房门。他站在门口,问:“你是××号房吗?”“是。”“这是你屋的水费、电费、气费单子。”说着递给我。我接过后,想起要给10元钱的清洁费,急忙从钱夹里抽出塞给他。他猛抽一口叶子烟后,将烟锅从嘴里取出,慢条斯理留下一句话:“谢谢你!”随后转身向另一家走去。
天啦,“谢谢你!”这三个极为普通的汉字,又从一个清洁工老头嘴里说出来,我心里感到真难受。作为城里的白领阶层,我们自命清高,妄自尊大,对社会底层人物的辛苦付出曾视而不见,甚至嗤之以鼻,致使心灵蒙上的灰尘越来越厚。对他们挥洒的辛劳和汗水,早已说不出“谢谢你”三个字了,这是何等悲哀!
在当今物质化、功利化色彩很重的社会转型时期,人们喜欢以一个人职业的差异来判断他是高尚还是卑微。但是,没有绿叶的衬托哪有红花的鲜艳,没有野草的矮小哪有大树的挺拔,没有星星的点缀哪有月光的皎洁。同样,社会要是没有所谓的底层人物,我们的生活环境哪有这样优美?精神哪有这等爽快?生命色彩哪有这般绚烂?
在春暖花开的日子,我们要感谢空气和阳光,还有渐渐泛绿的小草。但我只想对小草说:谢谢你!是你给我带来了春天的讯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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