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大概是新的开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新的东西似乎也开始出笼了。昨天县里开会，前面都讲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明白，只是后来听到讲给农村改建厕所，去年已经安排了，可是动静不大。于是台上的领导大讲改建厕所的好处。从生活讲到质量，又从质量讲到观念，最后上升到政治高度。说改建厕所是时代的需要，也是我们走向文明的必由之路。

我当时坐在前排，看不到后边的人都是什么表情。但是我的心里听了之后怪不是个滋味的。去年我也曾按照县上的安排专门去农村改建厕所。去的时候我也是充满信心。也是觉得社会进步了，厕所也的确应该改建了。然而到了农村我一看傻眼了。落后的生产力让农民还处在为填饱肚皮在苦苦挣扎着。不要说厕所，就是厨房我都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在一家农民的家里，开始是做动员工作，我告诉他们，改建厕所是百年大计，是造福后代的事情。再说了，改建一所厕所，国家要给补贴九百块钱。可是农民听了，苦笑着摇摇头对我说，现在他们还顾不得下边，因为上边还没有到温饱的程度。再说了，吃都吃不好，难道让拉屎进行享受。

看着农民家里几乎一贫如洗的家境，我说这些年不是说农民的收入在翻番的增长吗？没想到农民又给我说了一句，那是你们玩的文字游戏，和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你们真想帮我们，那就先让我们吃饱吃好，有什么拉了，再说厕所的事情。现在我们连孩子读大学都要开贷款，把厕所建好难道就是百年大计？

当时我的脸是什么颜色，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的脸在发烫我却是能够感受出来的。在农村待了半个月，结果是无功而返。记得在汇报工作成绩的时候，我把自己的经历和感受真是汇报了。没想到坐在一旁的同僚狠狠的掐了一下我的屁股。悄悄对我说：“我说你是真不懂政治，还是有意装糊涂呢？改建厕所是政治，是脸面子工程。别看说的是屁股的事情，但折射出来的却是一种政治的美妙。”

我还没有完全从同僚的戏谑中清醒过来，领导就开始发话了：“看来你的工作没有力度。农民的思想还很落后，这就需要我们强有力的进行引导。国家能给补贴，说明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我们想想，屁股的事情都解决不好，我们还能把什么解决好呢。”

我坐在那里，看到大家都在汇报，而且说的是头头是道，成绩斐然。我一时真的是一头雾水。难道我真的混淆了一种逻辑关系？难道真的就像领导说的，屁股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现在台上的领导又在讲改建厕所，最后把这个事情归结到历史使命感上。说我们要为农民办实事，就要从这里开始。再说了，我们争取国家的这个项目也不容易。我听到这里似乎才明白了一点道理。看起来国家的想法没有错。这么大的一个中国，当然发展很不平衡，听说南方许多地方已经很发达了，经济和人们的生活已经到了一种新的境界。所以在那里考虑屁股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会刚开完，我就在心里盘旋着，回到单位该怎么和大家说这件事情。因为去年我们是无功而返，真实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可领导说了，不做又不行。我一路想，一路走。到了单位，大家都已经坐在一起了。因为这已经成了惯例，开完会总得给大家传达会议的内容。没有办法，我还得硬着和头皮给大家说。

“今年我们还要去农村改建厕所。”我说：“这是一项政治任务。现在我们也不要去管是农民的什么。既然县里这样要求了，我们就去做。我知道有困难。农民不接受。不过中国革命向来都是在引导和重压之下才有成果的。这次我们可以改变一点方式。咱们中国的农民还是通情达理的。我想只要我们把自己的难处给农民讲清楚，农民会理解的。”

传达完会议精神。我刚想松口气。不了单位的书记跟着我就来到我的办公室：“我说老板，你也算是写过几本书的人了。去年你也去过了。这恐怕不行。我们在这样做，恐怕农民会骂娘的。”

“农民骂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又不管我们的乌纱。只要领导满意就成。”我这时真的有些不耐烦了。我不知道怎么说。

“真有意思。都吃不好，非要考虑屁股的享受问题。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书记知道我心情不好：“好了，不说了。大家说刚过完年，想在一起聚一聚，你看……”

“你安排吧。就当我们为大家去农村改建厕所壮行吧。”我说完和书记都大笑起来……

还有一件事，也是发生在虎年刚来的那几天。我不经意在网络上看到一则消息，说国家准备用三年时间来杜绝买官卖官的问题。初一看还觉得想那么回事。可细细一想，觉得这又是一则令人啼笑皆非的政治寓言。

我不知道买官卖官是不是中国独有的特色。但我想这和政治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买官卖官看起来已经很严重了，要不然喜欢总说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好的社会，突然怎么会想起来治理买官卖官呢。

我不知道治理买官卖官为什么需要三年的时间。这样的政治问题，怎么也能拿时间来做基础呢。难怪昨天我的一位朋友，这些年为了当官，这家进，那家出。把自己当年家里人的一点辛苦钱都投资出去了。现在还是个副职。他那天见我的时候吹着口哨，看去精神不错。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他说当然有了。紧接着他问我有没有看到现在国家准备治理买官卖官的问题。将来再也不用为这事烦心了。

可是我对朋友说，人家说了，要治理好需要三年时间。向我们这把年纪，也就再有三五年就该退下来了。到那时候就是治理好了，对我们还有什么作用呢？我是说者无意，没想到朋友一听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其实也不是我再说。这做官的事情毕竟不是玩股票，不是今天三千点明天就可以涨上一百点。按我的理解，既然都知道了现在到处买官卖官，纠正起来不该还有时间限制。我也不知道说用三年时间是什么意思。那这三年之内是不是还要接着买官卖官呢？

难怪我还有一位朋友今天早晨打电话告诉我，说马上县里要开两会了，如果我有什么想法就该提前动手运作了。我说现在国家抓买官卖官呢。可朋友一听在电话那头大笑不止。最后给我留下一句话，说我实在是太幼稚了。再说了，国家都说了，治理买官卖官需要三年时间，现在还早着呢。现在想当官还得花钱。再说了，谁都知道有了时间界限，那么趁现在还不狠狠的搂上一把。不然万一到了那一天，没有机会了，那还不抱憾终生。

朋友听我泼了点凉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知道，朋友现在是贫困潦倒。为了能当一把手，去年连房子都卖了。现在一家五口人是租的房子住。如果现在还需要花钱，我能想象，朋友是个什么心情。

“我真的没有钱了。”朋友也不怕在我面前丢人：“我现在连生活费都花出去了。如果照你说的，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那就贷款吧。”我说：“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那还能走回头路呢。”其实走仕途就是这样。在中国，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的感受那就是一把手政治。做不了一把手，所有的投资都不会有回报。只有做了一把手，那才能为所欲为，随心所欲。

“贷款。”朋友一抬头：“你说的到清闲，我现在拿什么做抵押？我总不能把老婆女儿都抵押出去吧。我是没有办法了。你说这是谁的主意，治理买官卖官竟然还需要三年的时间。要知道这三年时间要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呢。”

“没那么严重吧。”我说：“你就在努力一把。我这里还有点积蓄，要不你先拿去用。等当了一把手后再还我。”

“不啦！我算是看透了，做这个生意简直就是掉进了无底洞，我拿了你的血汗钱，将来血本无归怎么办。我看就顺其自然吧。现在不是什么都在超前，什么都是超常规发展吗，也许用不了三年，说不定一年就你能把买官卖官的歪风给刹住呢。”朋友看起来现在只有心存希望了。我知道，这时候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处。所以我也只有保持沉默。

生活中的里两则小故事，看起来很随意。可是真要想起来恐怕就不是好笑的问题了。吃不饱肚子，却要让改建厕所。想当官，手里却没有钞票。想等到社会风气好转，可人家说需要三年时间。看来走仕途也只能听之任之了，别寄予什么希望，也别把自己的什么都押出去。因为政治从大秦就开了有了说法。当年的赵高不就指鹿为马吗？能把鹿说成马，这世界还有什么不能做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