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正月十六,我总要接待一位特别的客人。他其貌不扬,身材略显瘦小,脸黑黑的,像抹了炭似的。可我还是期待他的到来。
一大清早送走儿子,我正在‘波克’玩斗地主,忽然听到他的声音,赶忙跑出去。远远地,瘦瘦小小的,黑溜溜的脸,脚上穿着一双很大的水鞋。看见我,他熟悉地笑,似乎在说,我来啦!
我招呼他到家里来坐,他不推辞,竟直走进来,看到门口堆得很高的烟花纸箱,他憨憨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哦!今年比去年燃放的烟花多呵!我笑笑,算是应答。
说到这儿 ,也许你可以猜到,这位特殊的客人是做什么的?
他是邻村收废品的一位老大哥,早在好多年前就熟悉他,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感觉他收废品的价格比较高一些,所以在村子里很受老乡的喜爱,后来发现他人耿直、仗义、不欺诈,老人孩子都喜欢把废品留给他。
也许实在是因为他的样子,矮矮瘦瘦的,特别干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模样。私下里,我想他也许没有媳妇。
记得是05年的正月十六他来我家收烟花的废品,辛辛苦苦收拾了一个上午,中午喊他进来吃午饭 ,他执意不肯。两天后,却听到他在门口喊,原来是那天少找我17元钱。
我心里一惊,忙说:算了吧,多了你拿着!我都不知道是哪儿差钱了?他很认真地告诉我,忘记加上那些废铁的价钱。我好像才恍然记起,连声说:想不到,你还能送回来!他不以为然:这没什么,以后咱们常来常往,你会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从那儿以后,每当家里有废弃的纸箱、酒瓶、废铁,我都会悄悄地给他积攒下来,每到他吆喝“收破烂”的时候,我都会喊他进来,让他一一清点,然后称重。
还有一次印象特别清晰,他正在我家收拾酒瓶子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他告诉我是女儿打来的电话。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北京上大学,小女儿在西安上大学。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他是两个大学生的父亲。不由得我肃然起敬,再看那张脸,居然充满从未有过的骄傲与自信,他告诉我,孩子们不让他做这样的脏活,可他却依然喜欢这份工作。
那一刻,我为自己曾经有过他不会有媳妇的念头而内疚,内疚自己心灵的狭隘。原来,实在是不可以小觑这样一份热情洋溢的生命。
后来,有一次他带着自己的媳妇一起收废品,媳妇虽然不是很漂亮,可人很贤惠的样子 ,跑前跑后,总在他的左右。我在想,她生命中的男人带给他的应该是幸福,或者还有骄傲。
今年的正月十六,他将那些烟花的废料清理完的时候,满脸歉意地告诉我:“今天带的钱不够多,在邻村买废铁的时候,用得差不多啦。先不给你结账,改日再来。”
我没有犹豫,连声说:“没关系的,哪天过来再拿不迟!
正是晌午,我依然喊他过来吃午饭,他还是不肯,去邻居的商店买了饼干,火腿。我帮他倒了热水,一个人香香甜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看他一个人,坐在车子上,一手拿饼干,一手拿火腿肠。满满一车收获,纸箱、酒瓶、废铁、旧塑料布,懒洋洋地酣睡在他的车子里。
咋暖还寒的初春,阳光暖暖地照在他身上,笑意写在脸上,幸福会留在心底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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