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不大，总共就两个村民小组，矛盾却不少。当年分田到户的时候，河西岸的村民有些田分到了河东岸，河东岸的村民也有到河西岸种地的，而河上是没有桥的。平日里村民总是卷着裤脚踩着石头过河，可是一到夏天发水和冬天严寒的时候，他们也只好望河兴叹。村干部也曾想把田亩调剂，但是田亩面积和人口却总是平均不了，所以这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村民们总是背地里骂：狗日的干部。

这年县长视察了村子，村干部给县长汇报了这事，县长听了说了句：造桥。于是村里唯一的一个瓦工老黄瓜加入了造桥的队伍。起初，老黄瓜媳妇不让他去。因为村里老人说，这造桥讲许多规矩，更重要的是这造桥是要祭人的，也就是说铺中间最后一块预制板的时候，谁说话谁就会被祭。而且老人们会举出许多例子，能够详细到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似乎他们亲眼所见。听到这些老黄瓜冲媳妇一瞪牛眼，骂：你个死婆娘，你懂个啥球，你想当寡妇啊？媳妇一挨骂也只有撇撇嘴坐在炕头一句话再也不敢说。

其实老黄瓜自个儿也害怕，但他心里有块算盘，他的想法是他在工地上少说话，到竣工那天绝不说话。

老黄瓜就这样板着一副脸去了工地。工地上有个学徒的孩子叫小蚕豆，这孩子天生胆小，平日里看见谁拉长个脸，他干活就放不开手脚。小蚕豆看见老黄瓜总是躲得远远的，他怕他。

时间过的真快，这天桥就竣工。原先和老黄瓜搭档的那人因为拉肚子没来工地，工头就安排小蚕豆和老黄瓜搭档，小蚕豆战战兢兢地和老黄瓜干上了。预制板是从两头往中间铺的，也没安排谁铺多少，抬来就铺。事情也就真的那么巧，老黄瓜和小蚕豆抬来最后一块预制板，桥上也只剩下中间那块没铺。老黄瓜看见这情况，那脸又拉长了。小蚕豆看见他那脸色，心中一害怕，脚下一哆嗦踩上老黄瓜的脚。老黄瓜脚上受痛，口中“哎呀”一声，手中预制板一掉，正好落在那个空缺上。

回到家中，老黄瓜就病倒了。他心里想：完了，我被祭桥了。慢慢人就瘦了下去。媳妇把他送到医院检查，各科的医生都给他做了诊断，什么化血、胃镜、b超、ct都用上了，却什么病也没发现。于是有个医生就对他说：去看下心理医生吧。精神恍惚的老黄瓜却听成了“去看下县里医生吧”。这下老黄瓜更加怀疑自己得了重症，没有大病医生是不会建议去县里看病的。

三个月后，村里后山上多了座新坟，碑上刻着老黄瓜的名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