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太阳已没了午时耀眼夺目的光芒,此时的太阳被裹上了橘黄色,柔柔的光,没有丝毫衰老的样子。它稳稳地站在树梢上,给大地上的一切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金黄。
胡大爷斜靠在躺椅里,不时地挪动身躯,尽可能地使身体摆放得更加舒服些。融融的柔光泻在胡大爷纵横交错满是沟壑的脸上,拂得胡大爷松下眼袋,盖上他那呆滞无光的眼睛,惬意地享受着夕阳的柔光。脑梗塞带来的后遗症不仅说话呜呜噜噜,而且嘴里不断地吐着粘液,偶尔有吐不去的粘液便挂在了衣服上,久之上衣便濡湿了大片。就在胡大爷躺椅旁边的小凳上坐着的李大妈拿着毛巾,欠着身子一边动作迟钝地拭着胡大爷嘴角的粘液,一边温情脉脉地望着胡大爷,仿佛在欣赏着自己曾经费尽心思,精心呵护后由病态逐渐恢复健康的小宠物。
望着老伴刻满岁月沧桑的脸,她的思绪回到了五十年前:那时候,她和这个老头子都在国营饭店“得月楼”工作。一个做会计,一个做传菜服务员。当年的小伙子,得月楼的小会计,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小老头。一身蓝卡叽青年装,上衣的口袋里始终插着一支新农村钢笔,浑身透着精神。一次,自己端上一盘菜刚要给顾客送去,刚转身,就和小会计碰个正着,躲闪不及,一盘肉丝连汤带水全部泼撒在小会计的身上。她慌乱地用手擦拭,正好和小会计掸菜汤的的手碰在了一起,迅即触电般地抽回,霎时间脸红到了脖子。小会计也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接着是大堂经理的撮合,就和他正式确立了关系。没有曲折的感情经历,没有浪漫的爱情故事,再接着和普通人一样就和他走到了一起。相处中,互谦互让,相敬如宾;生活上,相互体贴,相互照顾。几十年的风雨同舟,几十年的相濡以沫锻就了坚实的感情基础。虽然没有生育儿女,生活得还算幸福。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的一些事就像做梦一般。如今政府虽然照顾得很好,吃喝不愁,可是毕竟和他都是行将朽木的人了,说不定哪天一口气不来,就走了呢 !但不管怎样,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好好地伺候他,和他一起度完最后的日子 !
......
过了一会,胡大爷呜呜噜噜地说要小解,李大妈赶忙欠起佝偻极致的身子,用力将胡大爷扶起,搀着他费力地向着前边的厕所走去。他们的身子在路上有规律地晃动并前移着,夕阳的柔光斜斜地照在他们身上 ,把他们染成了金黄。紧随着的是身后颀长的剪影!
我望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下的他们,油然生出一种感慨,一种激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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