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文化人类学家洛威尔说:“我被托付一件困难的工作,就是谈文化。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东西比文化更难捉摸。我们不能分析它,因为它的成分无穷无尽,我们不能叙述它,因为它没有固定形状。我们想在文字范围表述它的意义,这正像要把空气抓在手里似的”
所以说,谈文化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世界上总有那么些好事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自然不是武松,也没有打虎的本事,更何况若真的打死老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写一点关于文化的东西呢?老实说,确实是有点凑热闹的成分。反正连文化人类学家都抓不住,我们大可以天马行空胡说八道了。
这当然是玩笑,文化可是一个国家文化知识分子的面子,绝不能胡说的。特别在中国,中国文化知识分子的自尊心是很强的,如果你劝他们放下架子,老老实实向西方学习,是很让一些文化知识分子不高兴的。所以,他们一会儿要“站起来”,代表中国人“不高兴”,一会儿要对人家“说不”,也不知谁给他们的权力!合法政府应该是中国人的代表,他们既没有通过政府的批准,也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即使不用公决,也至少搞个网上民意调查什么的,就这样硬生生被代表了,可真不是令人高兴的事。好在我们已经被代表惯了,谁叫我们总是沉默的大多数呢?
所以,我现在想说话,尽管我对文化的事知之甚少,对传统文化了解更是不多。其实,说句猖狂的话,当今社会,真正了解和研究传统文化的人实在有限。物以稀为贵,当年第一个敢用白话文写文章的人,已经名垂青史,今天在高考中勉强写出文言长诗的学生,作文竟可以得满分。真应了古人说的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们这代人和传统文化疏离太久,即使和口口声声要独立的台湾人相比,恐怕也比不了,真不知谁才是真正的中国人。而现在,国学开始时髦,研究古代历史的人终于开始吃香,人家啃读古书啃得多,这谁也没脾气。外国人曾说,中国人的学问是用来炫耀的,是有道理的,孔已己连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都研究的那么透,你说是没学问的?如果孔已己生在当今,绝不会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孔已己最起码也应像北大醉虾那样,被人恭敬和爱戴——真是生不逢时啊。所以现在很多人开始狂补传统文化,百家讲坛上也相应出现了传统文化热。讲诸子的,品三国的,说聊斋的,还有讲历史的……好家伙,真有你方讲罢我登场的味道,真够热闹。传统文化历来博大精深,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当然是你的家底厚重,有东西可炫耀,不像那个刚建国还不到250年的超级大国,动不动就被人说“文化很浅”或者“没根基”。缺点就是学起来难,古人只读四书五经,就有焚膏继晷、皓首穷经的说法,如果再加上现代课程,不把孩子累得不敢出生才怪。据说我们现在学5000个字左右,就足以应付平常写文章所用,但康熙字典里的汉字,据说大约有44447个字,所以凡是立志学习传统文化的人,得有点思想准备,光学各种生僻字,恐怕也得几年功夫。所以,我对那些喜欢研究传统文化的人特崇拜,就像周星驰电影>里所说的 “小弟对你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但现在的国学大师很难找,不用说像王国维、陈寅恪、刘师培、黄侃那样的,就是像胡适、钱穆那样的,也凤毛麟角绝无仅有。刚去世不久的季羡林大师,怎么看也不像。所以,现在谁如果能把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随便提起两个字都能找到文章的出处,一定会把学生惊得下巴找不到上嘴唇。假若谁在文章里似闲庭信步随手拈来加以引用,或者再随便吟出几首平平仄仄的古诗,一定会把很多人佩服得要死。如果再弄个鹤发童颜、美髯飘飘什么的,说不定就会成为让人顶礼膜拜的硕学鸿儒,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流芳百世。如此美妙的情景自然是令人艳羡的,也难怪像摩罗这样曾经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突然来了个华丽的转身,对胡适、鲁迅、蔡元培等号召学习西方文化的人进行鞭尸,信誓旦旦地宣判:就是这批五四精英,引导中国人割裂了传统文化,将中国人变成了西方殖民者的洋奴。
做洋奴自然不好,但做自己人的奴隶就一定好?似乎鲁迅先生已经给过回答,我再啰嗦就难免班门弄斧画蛇添足了。还是让我们看看传统文化里有哪些闪亮的金子吧?翻开一部中国历史,鲁迅先生只看到了“吃人”二字,这是很偏颇的。虽然中国历史确实存在着吃人的记载,但并不会是一种常态。只是在战争年头在荒年才发生“人相食”“易子而食”的。而且从“易子而食”可以看出,中国的国民性还不是那么残忍,至少不比老虎差,所谓虎毒不食子嘛!但中国人残害自己女婴的事却是千真万确,而且还很普遍。《颜氏家训》里就有:“吾有疏亲,家饶妓媵,诞育将及,便遣阍坚守之。体有不安,窥窗倚户,若生女者,辄持将去;母随号泣,使人不忍闻也”的记载,这真是禽兽不如了。当年轰动一时的天津教案,就和当时中国的弃婴习惯有关。直到现在,弃婴恶俗仍未断绝,这也可以从一个侧面证明,中国传统文化并没有帮助中国人摆脱野蛮和残忍,我们离真正的文明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其他如给女人包小脚,“双脚裹成残废,甚至骨折,皮肉腐烂,不能行动”。还有把男人阉割成太监等等,这些匪夷所思的残忍发明,实在令人难以启齿,实在令人作呕。
但传统文化绝不会只是吃人,传统文化里肯定有可取的地方,这也是我深信不疑的。所有的文化里都有一些积极的因素,而且这些积极的因素,一般会被全世界人们所公认,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普世价值。譬如说仁爱与爱,几乎被所有的文化所公认,只是表达方式上有差别。譬如说信与诚信,也都被其他文明的民族所接受。但我们不能说“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我们民族里独有的“包小脚”真的只属于我们,而不属于世界。只有那些美好的并能被世界人民所接受的才是世界的,如景泰蓝这样的绝妙瓷器。我对中国传统文化知之甚少,也只是读了一点《论语》《庄子》之类的书籍,按道理讲并没有发言权。但读了一些儒学大师的研究论文,其实和我们理解的也并无多大差异。传统文化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泛道德主义,有人曾这样概括中国的传统文化:伦理是经线,道德是纬线,中国古代文学、科学、政治甚至经济活动,都笼罩在伦理和道德织成的网里,我看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很多大力宣扬传统文化的人,其实欣赏的是传统文化里的道德伦理。这在当前道德真空的严峻形势下,也不能说毫无道理,但我总觉得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即使传统文化里的道德伦理真的很有价值,很让人留恋,就一定适应当前的社会?何况,传统文化里的道德伦理本身就像一个腐烂的柑橘,外表光鲜,里面散发着腐臭的味道。沿用张爱玲先生的句式:传统文化,是一袭华美的袍,里面长满了虱子。传统伦理道德有一个共同特点:听起来很美,实践起来很难,所以经常只能停留在口头上。大家都知道,朱熹是宋朝一代儒学大师,这位倡导“存天理,灭人欲”,强化“三纲五常”的理学大师,一生却妻妾成群,甚至好色到“纳其尼女”为妾。男人好色,总体我是可以理解的,何况也不一定都是朱熹的错,谁叫人家粉丝多呢。但我却不能不鄙视其心口不一的说法,所以,很多人称朱熹的学说是伪学,我很赞成。这个道理很简单,按照老祖宗的说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做不到,却以正义的名义号召别人去做,这是最令我反感的,这也是我们中国的知识分子最擅长的。而我们的很多蠢夫愚妇,受了他们的反动宣传,真的便去实践“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在历史上,女人为了贞节牌坊,割鼻子拉耳朵的都有,还有自杀殉夫的,你说傻不傻?如果放到现在,朱熹等人至少可以判个谣言惑众的罪名吧?由此也不难看出,所谓的道德如果离开了“把人当作人”最基本一条,即使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都是忽悠百姓的玩意,愚弄百姓的枷锁。
当然,传统文化里的“礼”应该是好东西,对社会的和谐应该大有裨益。但如果把它搞成等级制度,它就成了剥夺平等、消灭人格的麻醉剂。还有人喜欢夸张,把“礼”渲染成一种仪式,这样的礼就易沦为虚骄,反而误了大事。鸦片战争时期,美国医生伯驾,同情林则徐昧于世界地理的现状,准备送给林则徐一些有用的礼物——一本地图册,一本地理书,一架地球仪!但是林则徐的属员们提出了一个礼仪问题——要送给俺们东西,可以,请先写一份请愿书!伯驾恼了,算了,这礼俺也不送了。由此可见,繁缛的礼节反而误事。“忠”也挺好的,大到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小到忠于朋友忠于职责,善莫大焉。但一旦沦落到忠于朝廷忠于皇帝,就成了可怜可鄙的愚忠,也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奴才。“义”真是好东西,碰到一个讲义气的朋友,你就有福啦。你想,凡讲义气的人,很少去和朋友斤斤计较的,一旦朋友有难,就会毫不犹豫地为你两肋插刀,多好啊。但不知为什么,义气这东西在普通人那里很少见,倒成了地痞流氓的生存哲学,其中缘由非小子所敢知。“孝” 更是好东西,但宣扬孝也要有节制,一不小心,孝成郭解埋儿啦,卧冰求鱼啦,也挺可怕。胡适先生、鲁迅先生都是孝的牺牲品,胡适先生“不要你做我的孝顺儿子”,鲁迅的《我们怎样做父亲》,巴金的《家》都对传统家庭伦理道德进行了批判。俗语经常说:好了疮疤忘了痛。我们这代人什么荒唐的事都看过了,也做过了,似乎就缺封建家庭伦理道德的戕害了。某些知识精英自然不肯放过这些苦难深重的人民,一定要让我们尝遍所有的苦难,还说什么:多难兴邦—这分明是要把我们当成祭品嘛。这不,趁中华文明复兴的机会,想让我们重新回到鲁迅和胡适的年代,让我们重新受二遍苦,遭三茬罪,好在大家都有足够的警惕性。何况,信息技术已经进入了现代人的生活,我们或多或少也能接收到西方文化的熏陶,说句不客气的话,知识是我们人类共有的,我们才不会因为那是洋鬼子的知识而感觉到羞愧,相反我们也不会因为读了同胞的违心之论而感觉到自豪。让那些号召我们学传统文化的人皓首穷经去吧,但似乎他们也大不然,不信看看他们文章里的知识资源,包括他们的观点和理论,无不和西方的文化精英遥相呼应。我读书不多,但我也知道西方正流行文化多元论和文化相对主义,知道赛义德和他的东方主义,也知道亨廷顿的文明冲突学……特别要提一句,亨廷顿这故去的老头特有意思,一边在文章里大肆宣扬基督教文化是当代最先进最伟大的文化,另一方面却宣称西方文化不具有普世性,似乎那些民主和自由的东西只有西方人配享有他,东方人只配享有他们固有的儒家文化和伊斯兰教文化。这本是荒唐之极的逻辑和歪理,但恰恰这些应该倒过来听的理论,却成了维护传统文化的民族主义者最有利的思想武器。对于一个总是担心东方人超越西方的民族主义者,他的理论和学说无疑是为西方人服务的,(这从他谆谆教导美国人一定要把西方文化作为主流文化可以看出的)但是却被那些自称“站在国家和民族利益上”的中国民族主义者所接受,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小的讽刺。还有一些称赞中国曾经怎样富有和文明的西方学者,无一不成为那些民族主义者文章里的座上宾。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阿q,总喜欢炫耀自己的祖先曾怎样的阔绰,如果有人还记得他的先人曾怎样富有过,那自然是令人兴奋的事情。不过,如此富饶强大的帝国,在西方人船坚炮利里不堪一击,却也是太“他妈妈”的事。而西方文明也从炮火打开的大门里蜂拥而入,挡无可挡。当时还有一些穿长衫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化学者,仍然坚守着中国传统文化的阵地。但现在这样的传统文化大师,似乎和中国的野驴一样,早就绝种。前一段时间听说,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国宝,可惜是假的。
文化复兴不是文化复古,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差别恐怕不止千里。所以,这是我们必须牢记的,要像坚持三个代表八荣八耻那样毫不动摇。如何实现文明的复兴,中国的思想家和文化学者们绞尽脑汁,也得不出统一的结论。全盘西化固然是美好的,但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传说”中乌托邦,仅供大家的意淫而已。这有点像看见美女,恨不得把她娶回家抱在怀里,或者干脆自己变成美女。但似乎并无可能,虽然科技已经进步到可以人造“美女”,毕竟那给人的感觉不够真实,何况“内涵”怎样复制呢?而且,传统文化就像人的影子一样无法割裂,所谓全盘西化哪有可能?有些人总担心中国文化会被同化,那样中国人就没有自己的根了。其实是杞人忧天之谈,中国人即使“全盘西化”了或者再怎么“充分世界化”了,他的安身立命之本仍旧是黄皮肤的中国人。日本人学习了西方文化,还是地地道道的小鬼子,没有变成美国佬嘛。只要中国文字不会消失,中国文化就不会断根。所以那些害怕变成外国人的中国人,尽可以放心好了。另外,还有一种坚持传统儒家文化的,像新儒学的代表熊十力、唐君毅、徐复观等,对了,还有我的老乡牟宗三先生,他们都是有文化操守和骨气的人,而且他们扎扎实实地做了一些传统文化的思想整理工作,试图从古代文化里寻找一些宝贵的文化遗产,遗留给后人,他们很了不起,都是我十分钦佩的人。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翻箱倒柜,试图从并不富有的家底里找出一两件值钱的东西给我,虽然那些东西现在也并不值钱,但他们的诚心和坚持令人感动。可他们说21世纪是新儒家的世纪,是传统文化复兴的世纪,我是不赞成的,甚至有点反感。凭什么说西方世界21世纪一定要衰落?我看未必。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都有一部分文化学者高兴地宣称:西方文化堕落了,东方文明要复兴。可惜都是昙花一现。为什么事与愿违呢?我想主要是大家忽视了西方文化的自我调整和修正能力。似乎殷海光先生曾说过类似的话,一个文化是否有生命和活力,主要看他是否有自足感,是否对别的文化产生排斥,是否已失去海纳百川的气魄,是否成为教条和死水一潭。凡是有点视野的人都可以看出,西方文明一直在不断的挑战自我,而且不断的修正自我。从现代到后现代,从文化中心主义到文化相对主义,从结构到解构的……一直在不断的挑战自己,并且也允许像赛义德这样东方主义者对西方文明的批评。这样的文明怎么可能衰落呢?只有那些固步自封、僵化顽固的文化才有可能衰落。君不见当今印第安人,直到现在仍然保留着他们传统的东西,坚决响应首领的号召,对卧榻旁边的西方文化视而不见,自觉抵制西方文化的侵蚀,可谓万众一心,组成铜墙铁壁,但有什么用呢?这样的文明,这样的民族,衰落甚至灭绝是早晚的事情。而现在,西方文明虽然也存在着一定问题,也遇到了一些挑战,但现在正是西方文化的黄金期是无疑的。不信,你看一下,近100年来的思想家,绝大多数都是西方学者,在思想学术上有点造诣,并在国际上有影响力的中国人,据我所知还没有。因此,凭什么说西方文化已经衰落?人家正蓬蓬勃勃蒸蒸日上呢!你说西方文化早晚是要衰落的,我也相信。世界上的事物都有产生、发展、高[chao]和衰落,但即使衰落了,凭什么就说一定就是儒家文化的时代?伊斯兰教文化在他们看来,也是世界上伟大的文化之一呢!因此我对这样的学说是很怀疑的,充其量是强大的民族自尊心膨胀的结果。还有一些传统文化的捍卫者,试图从儒家学说里找出自由、民主的元素,其实是缘木求鱼。假设没有西方文化的侵入,真的在300年500年后,中国传统文化能把我们带入民主和自由的世界里?不要说我们无法保证,即使连坚持新儒学的那部分人,恐怕也不敢打包票。当然还有一种学说,就是林毓生等学者提出的“创造性转化”,这个学说在充分肯定西方文化的基础上,指出了西方文化中家庭伦理中的一些弊端,尝试用中国传统文化的家庭伦理关系,弥补西方文化的缺陷。这个学说很诱人,既照顾了全盘西化那部分人的情绪,也照顾了迷恋传统文化那些人的民族自尊心,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似乎并不尽然,因为这里边还有文化的“兼容”问题。举个例子:西方人强调个体独立平等,而中国人的家庭伦理里辈分严格,外国人叫自己父亲可以叫名字,中国的孩子叫父亲名字,不给个大嘴巴才怪。另外,我总觉得家庭伦理和社会制度往往是相辅相成、血水相溶的,而林先生却异想天开把它截然分开,老实说,我抱很大的怀疑态度。
那么,中国文化的复兴难道就没有可能了吗?当然不是。但是,靠复兴传统文化实现文化复兴,肯定是走不通的。传统文化的同化力很强,以前征服过我们的们蒙古族和满族,无不成为中国传统文明的俘虏。但现在我们遇到了比我们更强大的文化,我们如果仍然墨守陈规,试图靠复兴传统文化实现文化复兴,那简直就是胶柱鼓瑟了。
洒家不谫愚陋,也给中国文化开了个复兴的偏方:多元并存,以西为主。先声明一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不过,我也不申请专利,该不会有什么笔墨官司吧。很惭愧,我得出这样的结论并没有什么严格的理论论证,只是在我一次不经意间比较中医和西医的特点时,灵光一闪而得出的结论。虽然这在学理上存在瑕疵,但我想,世界上很多重大发现都是在灵光一闪中完成的。所以,我也不觉得那么底气不足了。大家都知道,中医有中医的优点,西医有西医的好处,但优点的多少,还是可以、也应该进行比较的。现在我们的文化里经常存在着一种很荒唐的逻辑,就是你也有优点我也有好处,因此大家都一样的好。你也有坏处我也有缺点,因此大家都一样的坏。这个思维里的错误很明显,但大家都不愿指出,所以往往以讹传讹。因此在中国,不管是辩论还是探讨问题,都很困难,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缺乏基本逻辑和思辨的习惯,当然这是题外话了。话归正传,西医的好处大家都了解,因为西医有一套完整成熟的科学理论,并且规范性强,见效快,治病的范围也够广;中医自有中医的好处,譬如从根上预防和治疗,并且有些病西医治疗可能很麻烦,中医就很简单。但这并不能证明中医超越了西医,也不代表两者可以等量齐观。说句不讨好的话,现在人们离开了中医可以,但是离开了西医则万万不能。这并不是我有一种民族自虐的心态,如果我们不承认这样的事实,倒是自欺欺人了。大家可以不信我,总该相信学过医学的鲁迅先生吧?当然,我的意思也并不是要取消中医,中医毕竟有自己的价值,总还可以做西医的有效补充。如果碰上千年难得的医学天才,说不定还真可以把中医的理论进行一番创造性的转化,创造出甚至比西医更科学和有效的医学理论也说不准。但是现在,最理性的态度应该毫不动摇地承认西医无可比拟的主流地位,虽然它不是我们的传统医学。如果你不承认它,一旦得病了,可不准吃西药或者进西医院哟。至于中医,我看既没有大肆宣扬复兴的必要,也没有消灭掉的必须,任其吸收转化发扬光大也好,萧条冷落自生自灭也罢,都是很好的事情。邓总曾说:“不管黑猫白猫,抓了老鼠就是好猫”。我们套用他的句式:不管中医还是西医,能给我们治好病就是良医。难道文化不是如此吗?西方文化是当前世界最先进的文化已是不争的事实。西方文化里宣扬的民主、自由、平等的甘霖,离中国人还很遥远,所以还是让我们踏踏实实地学习西方文化吧,只有中国人真正拥有了民主和自由,才不会失掉民族的自信心。只有我们学会了怎样当一名公民,才能解决道德沦落的问题。相反,那些整天叫喊复兴传统文化的人,特别是那些以为我们失去了传统文化,才失去了民族自尊和自信的人,不妨也可以做一些传统文化的整理工作,最好能够做一些对传统文化的改造工作,说不定的确可以研究出一些文化成果。但是,一般人还是要特别小心,因为中国传统文化犹如黄河之水,泥沙俱下。读中国书,就像披沙拣金,沙多金少,一不小心会掉进中国传统文化的陷阱。当然,如果大家有兴趣,也可以对西方文化进行改造,但我总担心西方文化掉进东方文化的酱缸里,改了色变了味。因此,我们需要蔡元培先生那样的气度和胸怀,兼容并包,多元共存。不过还是要提个醒:一定要以西为主。
我说到这里,可能有人又要不高兴了,“照你如此说来,我们的文化复兴大业呢?”你还真傻,我们既学到了西方的文化,还拥有了自己独特的文化,你说我们不是比西方人拥有了更丰富的文化资源吗?西方文化治不了的病,我们还可以凭借中国文化帮忙,这样,我们岂不是拥有了比西方文化更了不起的文化?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和西方文化抗衡,而不是变成西方文化的附庸。千万不要受那些民族主义者激情的蛊惑,一味抱残守缺冥顽不灵,为了可怜的自尊心而耽误现代化,那才是得不偿失。
最后,我也得拿出点理论证明.《中庸》不是说过“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吗?相信传统文化的人当然应该相信多元文化,不过,前提还是要以西为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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