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舟棹海,没入苍烟云水外。目断天涯,远陌孤尘可安家?
揽影长舞,独自凭风言不苦。望尽归鸿,泪寄相思楚尾东。
——自题词《减字木兰花》
太阳,是孤独的。她朝升夕落,撒下万缕金光,温暖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有谁能与她呢哝软语呢?
月亮,是孤独的。喧嚣的白昼,于它只是隔帘垂望,而深邃的未央夜,纵然有千颗星子璀璨闪烁,可,有哪一颗,能入她孤寂的心怀呢?
地球,是孤独的。她却是胸含万古生命,可有哪个生命能体味她或明媚或漆黑的昼夜、孤身搁置于无边浩瀚的宇宙那苍茫无际的寂怀呢?
人,是孤独的。其实,人,是这个世界最孤独的生命。人,经常会觉得孤单,但孤单可以找一个人陪伴,那就不孤单了。可孤单偏偏不等同于孤独,孤单,是一种心境,而孤独是人的本质,是人灵魂上的事。即便是亲人之间,朋友之间,爱人之间,孤独,仍深刻地存在。所以,人,总是在寻找相似或是能够相互勾通理解心曲的灵魂。正如著名演员王志文接受节目采访时言及,至今为何不婚的原因时,他说:是因为一直想找一个可以聊天的人,可是,没有找到。这是怎样的一种深刻之孤独?!
之所以人性之莫大的本质孤独,所以,就有了“沧海一粟”之说;所以,就有了“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之说。
而人的孤独又不尽相同——
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小园香径独徘徊”是一种无奈的孤独。
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是一种清高、孤傲的孤独。
辛弃疾的“把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是知音无觅的孤独。
王维的“独在异乡为异客,遍插茱萸少一人”是游子的孤独。
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是一种行将迟暮的孤独。
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是报国无门、壮志难酬的狐独。
仰首望天地,万物皆其中,而谁又能容得下我?我又能与谁同行?唯有怆然而涕下!
“前不见古人”并非无古人,而是“不可见”;“后不见来者”并非无来者,而是“不得见”。你在时间里,是永远孤立存在的,古人不可依,来者不可凭,如处于苍茫的孤宇,你,是孑然独存,无所依凭的。你必须完全依凭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任何人无法替代你生存的轨迹。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也”。庄子一生淡泊一切,与道合而为一,偏执著那淡淡的清白,甘于淡泊,乐于平淡,自得于平淡;当望透了河鱼之乐,蝶舞之愉,螳螂之负时,濮水之边,翩然而去,仅留下楚使的膛目与叹息。他不愿累于国事,不愿牵绊于尘世,独自逍遥于濯浊之外。蝉蜕去拖累,只愿抱明月而长终;只愿在梦中化蝶而逍遥;只愿随那盘旋而上的鹏者浮游于天地。其实,这何尝不是种逍遥而游的孤独呢?!
“花满楚城魂远别”这是我的孤独。
正如“一壕春水半城花”,曾经的我不曾孤独。曾经的我,笑逐流云,笑戏流泉,笑看飞花,笑扑流茧。我无拘的率性与烂漫,曾是山城一道最亮丽的风景。本性乐观随性、真、善的我,让我走哪,哪儿都是一片灿烂欢乐的世界。我恣意地快乐,也让见着我的每一个人,拂尽阴霾,与我一起快乐而舞。曾经的我,根本无暇顾及那人之本质的孤独。
因了我的烂漫琅然吧,自我婷婷长成似一个少女那刻起,就落入所有男孩子不依不饶的围追堵截里苦不堪言。而我这一生,似乎也总犯下“小男孩”缘,一路奔来,身后总跟着那些“拖着鼻涕”或小我四、五,七、八,或小我十几的男孩儿不折不扣的追踪,也不管我婚前,也不管我婚后。
曾经,在小姐妹面前立下豪言,此生庸人不嫁,本家姓人不嫁,比已小的男子不嫁。未曾想,就那么一不小心地,就着了我这比我小两岁的小丈夫的道儿。曾经的他,也可以说帅冠山城吧,也可以说才华冠众吧,曾经的他,是山城所有女子娇羞眼眸无尽的追踪,可对他的围追,我近乎冷血地正眼也不瞧望一个,我怎么能容忍与一个“孩子”(尽管他一点也不似孩子)共度人生之旅呢?而当他狠心地一咬手指,滴着鲜红的鲜血写下“我保证会给你一生幸福”的十个血色的大字时,我震撼了!未待我定定心神,他就利索地把我掳上了“贼船”。
就这样,这“贼船”撑橹的小丈夫,就这般地,一篙撑起千万里——把我撑到这孤寂的海角天涯。
一生重情守义的丈夫,一直未弃他血色的诺言,一直思我所思,愁我所愁,忧我所忧,乃至霸气的他,事无巨细,未及望见我点头认可,就绝不轻举妄动。当他知道了我想要什么东西时,哪怕绞尽脑汁,总也会千方百计不计代价地弄至我手里来。
我慵倦时,就躲于他翼下安然地憩息。等我养精蓄锐时,我会时不时地探出头来欺负他一把。 以至于他曾痛心疾首地疾呼:天地间那么多娇媚女子,为何就不能有一个立于心之一隅?为何偏生遇上我这一“魔头”受这般气呢?
其实,这真是冤枉了我!我虽常常会兴致来时,霸道地欺凌于他头上,可我也有很温柔的时候啊!我温柔得他一生不用沾手一丝家务活;我温柔得儿女成材不用他操半点之心;我温柔得让他如同风筝般可以自由自在肆意地快乐飞,甭丝毫担心归来后会有我半丝烦人的絮叨、数落;我也忧他心之忧,愁他心之愁,惟他幸福,才是我心之所求。
所以,一直,只要我轻轻地扯下我放飞的风筝儿那根线头儿时,他总会怜我疼我地乖乖回归于我的身畔。
而置身于这天涯的一隅,当我懵然地抬起头时,才猛然发现,身边除却不谙世事的小儿女外,我惟剩下惟一的一个他!
我这一路奔来,只携着几个闺中密友,竟然未曾遇过人之常道的“蓝颜”什么的。 生性清傲的本性,也因过于顽劣吧,让相遇年长于我的异性傻瞪而愣的那一刻,我早已呼啸而过,何曾有过一丝交心的机会?而那些不辞劳苦,屁颠屁颠跟于后的小男孩,那么小,又怎么交予心曲呢?所以,我独秀一枝的心花,只为老公生生死死地开放。原来,我的生命,只在乎一个他?
然,人是群体的动物。当我置身于这只有利益无有友谊的孤陌世界时,每一天望定一轮朝日升起,再目送疲惫的她入云的故乡,可她却并非从我家乡的山头升起,从我家乡的云头落下!每每醒悟于此时,一种万般的孤寂与心酸,便于心之上头,无尽地盘旋……盘旋……挥之不去……
(注:看过文清姐姐,美泉、飞花兄弟的合奏《孤独的舞者》,喔!还有幽兰在深谷小姐妹的《孤独的舞者》,一下勾起我万千思绪,逐提笔斗胆而涂抹合奏之。我一惯是个兴致来时,就乱耍大刀的人。我只管耍的过程,而耍的结果何如,我从不着意。呵呵!倘若,这大刀耍得没了招式,还拜请兄弟姐妹们赐教之!包涵之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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