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丑年初,我于姨夫描绘了一幅心想神往的圣地蓝图……
关中乡下过年的气氛比城市浓得多,亲朋好友相互走动走动,年头嘛,每个人的心情都沉浸在暖融融的喜悦之中,除夕的年夜饭,大年初一的臊子面,举樽交错的味道或许还未散尽,人们脸上还挂着温馨甜蜜的笑容。
正月初二去四姨家拜年,一进门就毫不客气的坐火炕,姨夫家的火炕比较热,每每拜年,自己都要坐在靠墙离锅灶近的地方,哪里最暖了。火炕的被褥蓬蓬绵绵,黑白方格的棉布单子,淡绿色的被罩,干净如新,温暖的被窝一下子让冻僵的我发出感叹,冬天还是火炕好,火炕好啊!
姨夫一边让我坐火炕,一边自己也脱鞋上炕。姨夫就倚在炕沿边,坐炕不管人多少,姨夫都是把守炕边,他的烟瘾大,就喜欢抽旱烟,聊天时吧嗒吧嗒抽个不停,说话慢条斯理,不紧不慢,有时等他一句话,他就是不说,恨不得从他嘴里掏出那句话来。
每年拜年最开心的就是和姨夫聊天。姨夫长我几岁,自一九八五年我家盖平房姨夫来家帮忙,彼此接触多,加深了解后,我俩的关系就非寻常,彼此没有戒备,也不拘谨,不论辈份,在一起聊天很开心,轻松自然。有时一句话,一件事逗人笑得前腹能贴着后背,捧腹大笑,笑出了眼泪,笑出了和睦,笑出了快乐!
闲聊中姨夫问我今后生活有何设想,我说喜欢田园生活,不知怎么一直钟情故乡这片沃土,喜欢僻静清闲的地方啊。顺着话题就一股脑栗子核桃枣倒尽,娓娓道出酝酿心中多年,如幻如仙的秦岭深处——我理想中的“桃花源”。
“叶落归根故乡情,遥想梦幻寄仙境”。一个世外桃源就在终南山群山莽林间,青山绿水,溪流小桥,悬崖、谭溪、瀑布……一座石头砌墙,茅草屋顶的茅屋,就是我理想的家园。
远山呼唤着群峰,河流依偎着峡谷,白云漂浮罩秦岭,分不清是山,是云,是海,白茫茫,一望无垠…….
春天,阳光明媚,和风习习,垂杨柳絮,随风飘飞,沿着小河边溯流而上,绕着一道梁,一个山峰,脚踩滚沙,咯吱咯吱,缓步渐行。
徜徉在布满荆棘的羊肠小道,观赏着奇花异草,乔木灌丛,郁郁葱葱。微风吹动着蒲公英,毛毛草摇曳摆动,置身山野,饱览大自然的风光,饱吸新鲜的空气,顿觉舒畅惬意、即刻精、气、神倍增。
山凹三面叠峰相连,灌木葱茏,青石上长满绿油油毛茸茸的青苔。
转过最后一个山卯,远远望着依偎在小山包的脚下用石头泥巴搭建的茅草寒舍,周围一簇簇青翠的竹子,一棵棵果树含苞待放,一株株草花竞相绽放,一棵棵倚天苍老的松柏挺拔高昂,一条五颜六色鹅卵石铺成的弯弯曲曲的小道通向小河边,三两块平光的石头为清流溪水点缀,为过河人垫脚涉水,河流两旁护坡用块石衬砌,上面捆绑着两根杂木搭成的便桥,即使汛期河水暴涨,桥面依然方便行走。那就是小桥、流水、人家……
小屋的门前用小木桩栅栏围成一个较大的篱笆院墙。
门前稍远处有一个小池塘,鸭子在水里自由自在戏水游弋,嚼草觅食;清澈碧水中的鱼儿一会水面吃草食,一会潜底。到了夏秋季,蜻蜻也来凑热闹,一会儿飞吻水面,一会儿飞向天空,好一幅迷人的景色……
接着,我对姨夫说,你不是喜欢养猪、养猫、养狗吗,你要是同去,咱们全养。还有,你不也爱吃肉食吗,咱们就在院内右边围上栅栏分割猪栏羊舍,屋檐下修鸡舍,建狗窝;左边栽种一年不同季节生长的蔬菜,花木,偏远的地方开荒种植谷物杂粮,咱们自给自足。
到那时,咱们房前屋后地里跑着几只放养的蛋鸡,还有一只老母鸡领着一群雏鸡觅食百虫草,再养一只凤冠公鸡,五更时分伸着脖子高歌吟唱黎明的晨曲,门前一条小狗蹲坐张望,保护家禽,驱赶野兽豺狼。
远处山坡上,几只小羊羔低头津津有味正嚼草,立春以后,万物复苏,冰消雪融。人们最最向往的春天即将来临。山坡上最早盛开的是迎春花,不畏寒冬冰冻的威胁,散发着腊梅一样的傲骨豪爽,怒放着淡黄色诱人的花蕊,将春天的气息传递给万物。山坡的上野草也不甘示弱,蛰伏了一个冬天好像受了委屈一样,急不可待的钻出地面,破土而出露出针尖般的嫩芽抢着分享大自然的第一缕春光。
大地一片生气盎然的时候,麦苗儿青,菜花儿黄。远归的大雁排成人字啊!一字啊!……掠过头顶。小燕子轻盈的展翅飞舞在茅草屋檐下,辛勤的用嘴衔草嚼泥垒爱窝,树杈上的空巢正待喜鹊入巢安家。
油菜花啊,油菜花,招惹蝴蝶轻盈飞舞亲吻着花蕊,路边山凹里放风的蜂农不期而遇,蜜蜂纷沓而至,飞来飞去采撷蜜糖。洁白的槐花满山遍野,香浓醉人,随风远飘。油菜花儿、栀子花儿、橘子花儿竞相绽放,粉香沁人心脾,难以分辨……
随着大地升温,田间地头、山坡慢慢换上绿装。再看那,粉红色的桃花、杏花、雪白的梨花,无名的野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好一幅绚丽多彩的春色画卷……
清明前后,种瓜种豆,房前屋后播栽架豆王、菠菜、黄瓜、西红柿、辣椒、韭菜、油麦菜……咱们应有尽有。
麦黄时节,沉甸甸的麦穗随风摇摆,滚滚麦浪,蔚为壮观!
夏天的傍晚,日落西山,晚霞夕照。夜幕降临,鸟语花香,弯弯的月亮挂在树梢。此时,我们石头当桌,树墩做凳,沐浴着山风,瞧着繁星、明月。望着朦胧的崇山峻岭,听着潺潺小溪哗哗流水声,看着激流漩涡溅起的浪花,遐想、沉思……
秋天,树上的知了爬在高出尽情张扬。寒舍茅屋周围,蛐蛐在夜深千山沉寂之时,敞开喉舌,尽情欢唱。真乃“鸡鸣蝉唱闹夜秋,大山茅屋显风流”。
秋风扫落叶,一场秋雨一场寒,寒流入侵,嗖嗖西风,霜打叶变红,虽比不上西山的满山红叶,层林尽染,也有一番独特的如诗如画的美景。大雁一排排飞南方,小燕子一群群寻他乡……
寂寞的冬季不期而至,干枯的树木、焦黄的小草。西风寒烈,雪花飞舞,冰封河流,山路不通,茅屋、树木、山岭……整个世界,披上银装。近看悬崖瀑布,挂满冰凌;远眺终南山,晶莹铮亮,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万里终南万重山,白云山下有人烟,路小石尖脚要稳,寒去署来年又年。” 啊!这就是鄙人朝朝暮暮向往的仙境—秦岭深处“桃花源”。
姨夫叼着旱烟锅,磕了烟灰又装一锅,不露声色,歪着头悉心听我描绘。我说姨夫,我希望你去,是因你人勤快,可养牛、羊、鸡、鸭、小狗……还有你拿手的木、瓦工手艺活计。
我描绘的理想乐园就在秦岭深处,也许在佛坪,也许在终南山,也许……你去吗?我问姨夫。
姨夫说,你描绘的地方的确很好,我愿意去。但要等到儿婚女嫁,咱俩去就不回来了。我说,那可不行,咱们又不是出家人,想回家就回家呗。姨夫接着说,他去了,就买一瓶安眠药,待身体不行了,就自己结束。我说,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敢叫你同去那“桃花源”啦!
过年走亲戚串邻邻,就是说说知心话,聊表心中积压的郁闷,特别是碰到像姨夫这样能聊到一块的,抒发了感情及梦想,自得其乐,精神舒畅,比食鸡鸭鱼肉都舒服。新年佳节的这种融通,使亲朋的精神充满了愉悦,拉近了亲朋间距离,增强了亲情、友情!
余自梦想的“桃花源”啊,何日能兑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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