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过往的学生读书年月,几乎每次过年都是在寒假期间。考试结束,便是到了年的尾巴,出了家门走在乡间的路上,总能闻到四处弥漫的一股烟熏香肠的柏树枝叶燃烧香气。其实我知道,这儿时的记忆中能断定出若能闻到这味道的时候,就预示着要准备拿压岁钱了。
那时候的我们几乎是不会花上超过三秒的时间去感慨或是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那份儿情感,因为单纯。记忆斑驳,已变得有些遥远和不真实,单纯早已不复存在,喜悦和心动转而被陈词和敷衍所代替,为什么人总是盼望着长大,而长大后却又总是喜好缅怀和沉沦。
来到这里已经第三年,纵然在不知不觉中,我已一个人习惯于过着冷清的年夜:饭很冷,菜很淡,他们都过得很热闹。想想从前的我也是这温馨画面中的一员,而今没有我的画面,人们依然笑脸。我被遗落独自怀抱着异地,我已渐渐从视线中被剥离。
以前的春节,每逢除夕夜,一家人总会铁定聚在外婆家,我和姐姐妹妹这些小孩子们总会拽着刚领到的压岁钱跑去买自己喜欢的炮竹,烟花和零食,玩得忘情时浑身脏得跟个泥人样;大人们在厨房里忙着生火做年夜饭,外婆家里那口大铁锅对于儿时的我来说就像是魔术师的口袋,总能变出无数的美味。当揭开锅盖的那瞬间,热气腾腾全窜进心窝里,吃着饺子沾着醋碟,赏着春晚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幕幕被老式的放映机闪动在离开家后的夜空,虽说是南方的城镇,寒气依旧阴冷刺骨。
可能是我还有些难以割舍的矫稚,念家的感觉丝毫没有被一段段琐碎的忙碌冲淡。我甚至会懊恼曾经对亲情的奢侈,怀恨年少时的单纯,多个念想便是恐被人嘲笑道,这厮成长滞后,牢骚满腹,感情用事。然矣,何乎?
电话响起,那边是父母亲和家人们在一起吃饭的热闹声响,她定会问我吃饭了没有,我也只得嗯嗯应声。然后便是我让她把电话交给亲戚们挨个拜年,倒像是在完成一种似曾相识的任务。言谈中长辈们对我的语重心长,小朋友们对我一个哥哥,一个舅舅的唤着拜年,顿时我的眼眶微微润,心情是愉悦的。此刻能听到家人的声音,显得弥足珍贵,也许是触景生情,同样的话语在年夜里变得像一本厚重的书。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怕是又陷入了无止尽的语言循环,节约别人的时间是种美德,然草草了事挂断电话。笨拙的掩饰不能遮蔽内心的脆弱,平日里不曾想起的事情如今却思潮泉涌。
不停息的收到朋友们群发短信,心里虽有准备,竟还有些许期待,好傻。有人觉得这很缺乏心意,但号码被人记得总比没有的好。铃声响起,思绪会被偶尔轻轻拨弄,打断一个人的思绪,此时会显得有些残忍。
异地的年夜,不知还会过上多少个,我所知的是这年的味道变了不见得就是变质,五彩绚烂的烟火把年夜点缀得分外暧昧。少了一切,我还能做个怀旧的看客,看年夜中的人们在争相演出,演出很特别,赋予思念积蓄懵懂的力量,过滤掉短暂的疼痛。
你觉察到了?在这华灯初下的年夜里,不能和家人团聚的人。偶有感触的,伏案太久会抬头望着窗外的灯火发呆,在应酬中支不开身的,已让自己麻醉似乎没有想过让自己去记得什么。模糊的意识中,短暂摒弃掉世上的纷扰,哪怕你的初衷只是一个不情愿的形式,或许你会在融入到这种形式的时候体会一丝温暖。
于2010年春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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