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农历二十九,很快便是春节了。武汉的天气依旧没有春天的迹象,阴雨绵绵,甚至夹杂着阵阵的雪花,空气中透着寒气。
单位农历二十八才放假。直到放假的最后一天,期待的年终奖才终于发了下来。第二天早上,虽说已经放假,可以暂时偷懒睡会懒觉,可一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她还是很早起床了,准备去邮局给父亲寄点钱。
没有多少文化的父亲,一直靠干体力活养家。记得还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总是很忙碌,每天早出晚归,即使严寒的冬天也不例外。靠着自己的勤劳吃苦,才让一家人能勉强度日,也因此五十多一点就落下了腰痛的病根。
因为她和大姐都在外地,父亲便一直和二姐一家住一起。母亲去世后,本想将父亲接过来住段时间,可一想到自己每天忙于工作,也无法照顾父亲,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当然,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也成了她心中的牵挂。她无法忘记去年春节回家时,母亲躺在床上,因为病痛的折磨,口齿不清地和她说过的话,“我以后要是不在了,你可要记得照顾好你爸,多少给他寄点钱。”那时的她,听着心里酸酸的。父母之间,虽说磕磕碰碰过了一生,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可在母亲最后的岁月里,一直陪伴在身边的,还是父亲。
从邮局寄完钱回来,她给父亲打了电话。以前母亲活着的时候,每次打电话,总是母亲接。她和母亲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单位里的事,自己的开心或不开心,她都会给母亲讲。那时父亲便很少接电话,总是母亲接了再和他讲。和父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讲了会电话,无非是说天气冷要父亲多穿点衣服,有空出去走走之类的话。当然,她也找好了不回家的理由,和父亲说单位放假太晚,不回家过年了。父亲在电话那端有点失望,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说,也好,过年就不要回来了,花销太大,自己赚钱不容易,多少也攒点钱,别都花在了路上。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和父亲之间从来不曾谈起过母亲,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打完电话,她的心里安慰了许多。
早在2009年元月份以来,她就一直在想要不要回家。上班这么多年来,每年要不要回家过年,都是她临近春节的两难。看着别人一家团聚,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很期待能和父母一起过,陪父母说说话,其乐融融地拉拉家常。然而,如同网上所说的“恐归”一般,她的那点可怜的年终奖,根本就无法让她体面地回家。当然,那时母亲还健在,虽然每年都希望她能过年回家,可是为了给女儿节约,母亲总是违心地说,过年不要回家,天气太冷,还是等国庆节放假时再说。
可是今年的不回家,却与花销无关。自从四月份母亲去世之后,大半年了,她一直无法忘记她,一直没有从母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常常想到母亲就会泪流满面,痛彻心骨。她无法想象,回到家里,看不到母亲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者去母亲坟前时会是怎样的凄凉。半年来,她一直没有和家人谈过母亲,和两个姐姐讲电话时,也避而不谈。没有人知道她的想法,姐姐们或许以为她已经彻底走出了伤痛。怀念母亲,或许只有她知道。
然而,生离死别,是谁也无法躲得开的。伤痛总归是要过去的,时间或许能帮她忘记伤痛。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份伤痛慢慢忘掉。有时间回去看看父亲,尽一点自己应尽的孝心,让自己不再有遗憾,这或许才是最重要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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