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韦芳春

“呜—呼—呜—呼”……

救护车在路上声嘶力揭地呼叫着，车顶上的红黄蓝三色灯在匆匆发着闪光，似乎在提醒人们：让开！让开！救护车一进医院停下，医务人员便忙着把病人从车上抬下来，放在专用的病人床车匆匆的把病人推进“急救室”……

郑州的妻子因车祸住了院。他在医院陪妻子已五天了。这种场面他到医院才看到的，白天的，早上的，有的甚至是半夜的都在听到救护车的声音。郑州起初见到这种场面感到很害怕很紧张，尤其是半夜来的，一个人从救护车下来到推进“急救室”不到一小时，那个病人一身盖上白布被抬进大平房了。接着，死者的家属便呼天唤地：“我的妈呀！”或是“我的爸呀，姐呀，妹呀，哥呀，弟呀！”……他们不顾医院的规定还是偷哭喊了几声，自己的亲人失去了谁不痛心！

郑州的妻子还没有醒过来，每时每刻都在输氧。在医院陪理病人最烦闷的是晚上，尤其是那输氧气的报警器老在“呜咽呜咽”的响。郑州已停了五夜没有睡觉了，有时只能坐在椅子上闭一下眼睛又被房外面的人吵醒了。今夜三点了医院又来一个伤者，人们的说话声吵得他无奈何，他只好走出病房到走廊走走，好奇心的想听听进院伤者到底是什么人，伤得重不重？出什么车祸，是小轿车还是大客车、拖拉机、摩托车…

“郑老师，你在这里？”一位姑娘的声音在轻轻的叫他。

“哦，是你——肖莲！”郑州回应着说，“我在这里五天了！肖莲，你怎么了？”

“我爸出了车祸，也五天了！”肖莲说。

“你爸现在怎么样，住几号病房？”

“在二楼209号房，人还未醒正在抢救之中！”

“你师母也是出了车祸，在一楼105号房！”……

肖莲是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下学期开学就读初二了。郑州是肖莲的语文老师又是班主任。他们通过交谈后得知肖莲的父亲与郑州的妻子是同一天同坐一辆班车去县城翻路上与大货车相闯出事的。肖莲的父亲在二楼，郑州的妻子在一楼，五天了人都没有醒过来。

“太夜了，天亮后我去看望你爸！”郑州说。

“天亮后，我才去看师母！”肖莲说。

天刚微亮，郑州就到商场买了几袋奶粉类的营养补品和水果。郑州走到“209”房就听到报警器老在“呜咽呜咽”的叫着，那声音如同妻子的病房一样，声音是那么悲伤，那么揪心！

郑州轻轻推门进去。

“郑州，是你？”郑州一进门病床边的女人惊叫起来。

“肖菲菲，是你？”郑州也吃惊起来。

“是我，郑老师，你怎么来这里的？”肖菲菲说。

“郑老师，这是我妈！你们早已认识？”肖莲莫明其妙。

“嗯，早已认识！”郑州说。

“郑老师，你？”肖菲菲说了一句后停了停接着说：“我听肖莲说了她的师母被车祸真不料到是你……你那个现在怎么样？”

“和你这位一样都在输氧输血中！”

……

两天过去了。郑州知道肖莲的父亲抢救无效去世了。再过两天郑州的妻子也步肖莲爸爸的后尘。

暑假满了，学校已开学。上了一个星期的课还没见肖莲来校报名。肖莲在郑州的班里成绩是第一的。她父亲的去世是否打击太大了或是家里发生什么事。郑州怀着忐忑的心决定家访她。肖莲的家是六叉村，村离镇上有十多公里，去那村没有柏油路，只有凹凸不平的机耕路。郑州骑了一架自行车绕过五个岭费了三个小时才到六叉村。

六叉村，郑州最熟悉不过了。他曾在那个村执教三年，村里的老人小孩没有谁不认识他。六叉村全是姓肖，是土改后从外地迁来的。这村不大有二十来户一百多人。肖莲的家就在学校的隔壁。郑州的来到，肖莲的妈妈肖菲菲感到很突然，心里似乎有一种退不起郑州的心事。她说她并不给肖莲上学，是她不愿去的！

“肖莲同学是全校同年期成绩最好的，不读可惜呵！”郑州说。

“家里的确很困难，她爸这次车祸医药费花去几万元不算，连命也保不了，真是人财两空了……”肖菲菲含着泪说。

“钱嘛不成问题，我已帮肖莲缴费注册了！”

“你？你怎能这样……”肖菲菲说不下去了。

“郑老师，你真好！”肖莲在房间里在听他们说话。当听到郑州已帮她缴学费了，不得不从房间跑出来跪在郑州面前含泪说；“郑老师，我谢谢你了！”肖莲说完给郑州叩了三个头……

一年过去了。

郑州没有续弦，肖菲菲也没有嫁人。

有一天，肖莲突然来到郑州的宿舍。她要把母亲写好的一封厚厚的信交给他。郑州读着读着，泪水默默地流了，字里行间挑起他十五年前的伤疤，一幕幕情景浮现在郑州眼前……

十五年前郑州刚从地区师范毕业分到六叉村小学任教，当时肖菲菲也是代课教师，不久两人恋爱了。当他们恋爱不久，肖菲菲的父亲得了胃癌，家穷无钱医。这是有人给肖菲菲介绍对象，是本村生活最好的人肖勇给她，肖勇的父亲说如果肖菲菲舍得嫁给他儿子的就愿出钱医她父亲。这是什么婚姻？这分明买卖交换的婚姻！肖菲菲知道此事后千万个不答应父母，并告诉父母自已有了心上的人——郑州老师。母亲说你和郑老师可以，你叫他出一万块钱来给你父亲治病，否则免谈！一边是心上的人，一边是亲生的父亲，她拿不定主意，最后出于父亲的病和母亲的威逼肖菲菲只好认命了。去登记结婚的前天晚上肖菲菲去学校找郑州诉说，当晚她就把chu夜权献给了郑州。后来父亲有钱治病了，命也保住了。肖菲菲当年和肖勇结婚就当年生肖莲了。那一年郑州也从六叉村小学调回镇中学了。肖菲菲生完一孩按计生政策农村人口的可以要第二个小孩，可是肖莲已经五岁了，莫菲菲从来没有一点反应过，怀二胎更谈不上。肖菲菲和肖勇多次到医院检查，每次医师都是说男方没有生养的。

男方没有生养，那么肖莲又是谁给的？肖菲菲在信中说，肖莲那是郑州的，是登记结婚前一天去学校的那一夜……

再说菲菲结婚了给郑州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他调回镇中学后很久很久才结婚。郑州和妻子结婚五年了还没有一儿半女，谁料在这暑假期中妻子又遇上了车祸……

“爸爸！”肖莲突然跪到郑州面前喊道：“　爸爸，你答应我吧，我妈想你……”

“嗯！”郑州点点头，他望了望眼前的肖莲说。刹那间，他把肖莲搂得更紧了，他摸着肖莲的头含着泪说：“孩子！…”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