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我十四岁。
一个毛头的不能再毛头的小孩。
我记得那天晚上是在郊外下的车,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就跟着二娘他们进了一家叫做蓝天的旅店,也许压根就不叫蓝天旅店,说实话都过去十几个年头了,鬼还知道叫什么旅店,之所以把它更名叫做蓝天,完全也是出于我个人的一种想象。
带着这一种想象我跟着大队伍进了蓝天旅店,首先就是吃,说是说旅店,其实照样有吃喝拉撒的业务,并且第一层还分了好几个包间,我跟二娘几个开车和售票的师傅进了一间最里面的包间吃饭,大热天的连个空调都没有,对面的摇头扇吹过来尽是热风,越吹越热,害的我干脆挪了一个地,躲掉热风,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倒也凉快。
表弟看上去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整天就只知道望着天花板发呆,发了半天也没发出什么结果,等菜一上来索性就不发了,做出一副比谁都灵活的样子,抓着筷子就是一通狂轰滥炸,恨不得把盘子端过来自己一个人嚯咯嚯咯吃了,被二娘一顿痛骂后,遂又放下筷子,开始望着桌上唯一的那一盘青椒炒腊肉发呆,口水不自觉的从张大的嘴巴里流出来,一点一滴的流到桌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沟,在场的人都没有发现,只有我一个人仔细的观察了,等到菜一上满大家都开始动手夹菜的时候,我已经早已对这顿饭失去了兴趣。
晚饭后,我没吃多少就走出了旅店,来到一个离旅店还算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空旷寂静,一个人都没有,站在一望无际的公路边上,只看到两边呼啸而过的车辆。
在璀璨的星空下,我静默了许久,然后抽完一支烟,感觉有点累了就走回去休息。
一路迷迷糊糊,我们又开始启程,很快就将来到此行的目的地——广州。
忘了是在广州哪个汽车站下的车,总之是结束了这一段即熬人又快乐的旅程,二娘和他们的车队也总算是完成了这一趟从怀化到广州的任务,顺利卸人卸货,该发钱的发钱该结账的结账。
二叔的车是后面到的,相隔也就三个钟头,这三钟头里我们辗转反侧,大包小包,大人小人,我和表弟表妹二娘司机还有几个车队的人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地和一个不知名的小区,小区里面很乱,这个时候刚好也是广州治安比较混乱的时期,什么地痞流氓都从地下钻了出来,三五成群,金发绿发,太子太妹,骑着摩托就在街上乱遛,大概是受了当时“古惑仔”系列片的影响,电子游戏室,歌厅,网吧都成了他们炫耀和耍叼的聚集地,恰好我们所住的小区又是开放式的,没有围墙也没有太多的保安,楼下就是一家刚刚新起的网吧和一家游戏室竖着,一伙一伙的金发绿发从里面出来,一伙一伙的又从外面进去,有时候还在外面围一大堆,鼻子打了耳洞的,身上刻了纹身的,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二娘对我们说不要害怕,只要你们老实一点乖一点,他们还是不会怎么样的,可事实和她说的截然相反,就在刚刚那会,我分明在阳台上看到有一个人活活被扔出游戏室,然后从里面冲出来的人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带头的那个丧心病狂,叫人按住他的身体拿他的脑袋当球踢,踢的砰砰作响,满脸开花,鲜血飞溅了都还在踢,结果因为当时没有人报警被活活踢死在游戏室门外。不过我当时人还小,看的也不是非常具体,就是看到后来有人来了,然后就把他给抬走了,手脚僵直,双目紧闭,我想即使是那个人不死,至少也成植物人了。
天空乌蒙蒙的,死人和混乱,充斥在我们的周围,令我当时年幼的心已经感受到了一种窒息的压抑。
无论白天黑夜我和表弟两个都不敢出去,总是望着阳台下会不会又出现此前类似的事情而发呆,不敢看又想看,总是煎熬着我们年少无知又喜欢猎奇的心。
表妹倒好,捧一本类似言情的书,安安分分的看,倒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只不过她读的并不是什么圣贤书,充其量只是一本加剧青春期荷尔蒙分泌的闷骚小说罢了。
我当时懵懵懂懂不知道小说为何物,从她手中抢过拿起来一看,原来就是这玩意啊,没劲。我把书扔给了她,然后又跑到阳台上去和表弟玩,刚一出来,表弟就告诉我下面又打架了,我问死人了没有,他说快死了,刚一探出头,人就被抬走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来寻仇的,带了七个八个,人人手拿刀棒就往游戏室里面冲,刹那间,只听见合上门帘的游戏室内喊杀声一大片,就像是屠宰场里面的猪叫一样,一浪盖过一浪,也不知道游戏室里的老板和工作人员怎么受得了。
这次从游戏室里面扔出来的竟然是一只手,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手指到臂膀完好无损的掉到路边上,吓得我表弟哇哇大叫,我告诉他不要再叫了,再叫会引起注意,可他还是在叫个不停,然后我就只好用一只手把他的嘴巴给堵住,堵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冷静下来,打算不再叫了,我才把手从他嘴巴上松开,没想到后来游戏室里面又丢出来一只腿,这下表弟就彻底崩溃了,表情扭曲,嘴巴足以放的下一只拳头,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超过他极限的尖叫,把正在睡午觉的二娘都给惊动了,跑出来问,要死人啦,干嘛那么叫,表弟就扯着已经微微发哑的嗓子说,是真的死人了,不信你看,他指着楼下的那两只手和腿。
二娘的表情显得很麻木,似乎见怪不怪,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多看两眼,只是严厉的把我们赶进房间,然后重重的把门给关上,锁紧,不让我们再看,再看就不准吃晚饭。
由于我和表弟两只小牛犊实在是太好奇了,把门关了没事,又继续趴在窗户上看,却因为角度的问题,再也看不到什么,只能是模模糊糊的听到一些惨叫声,然后就是小脑袋瓜子里不断掠过的血腥场面。
我们这次在广州一共要呆上十来半个月,在这十来半个月的日子里,我们几乎是伴着日夜惊恐的时光度过的,对于我来说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没有烟抽,我那宝贵的白沙烟呐,我自上到初三以来,你就陪我度过一个个深夜加班复习准备中考的艰难岁月,去他妈的中考啊,还不如你好。
我伴着这样的思念沉沉的进入梦香。
我是被表弟从沉沉的梦香中拉醒的,他鬼头鬼脑的说,哥啊,你帮我一个忙成不,我说什么事,他张着嘴又看了看天花板,突然又看着我说,哥啊,是这样的,我想买一把玩具手枪,你能够帮我去外面看看不咯,话还没说完我就给他来了一巴掌,同时说你是不是想要我死啊,还想要我给你去买枪,告诉你兔崽子,门都没有,除非你再吃我一巴掌,他就放声哇哇大哭起来,说你打啊你打啊,我要把你打我的事告诉我妈去,我就急了,吼道,你哭个屁啊,不就是一个巴掌吗,有必要告诉你妈吗,他就哭的更凶了,说就是要去告诉他妈,而且现在就去,我就感到很无奈,沉默了半天,然后又问,难道就没有比去告诉你妈更好的办法吗,他就忽然破涕为笑,像是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除非你去给我买枪,我哭笑不得,真想又给他来一巴掌,但是又迫于种种问题,也没有说答应他,也没有说不答应他,只是遮遮掩掩的站起来,什么也不说,盲目的做着一切装备也不准备的样子,想等等再看。
“哥啊,你磨蹭了这么久,到底是去还不去啊,不去的话我就告诉我妈去。”表弟终于忍不住来扯我衣服。
“去,当然去,你再等会。”我如坐针毡。
“不行,我等不及了,再等的话天就黑了。”他指着窗外越来越暗淡的天色。
“那你去给我弄支烟来,我要先缓缓。”
表弟打量着四周,看屋里面没有其它人,然后说:“好,你先等等,让我去找找。”
他迅速钻到里面的房间,很快拿出一包烟递给我。
“我靠,我要的不是一包烟,只要一支就行了,你是从哪搞的?”我接过他手上的烟,不是白沙,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看起来像是很名贵的样子。
“哈哈,从我爸衣服里搞的,要抽你就抽吧,抽完了赶紧给我去买枪。”
“晕,被你爸知道了不被打死才怪,我不抽。”我把烟退给他。
“嗨,没事的,就一包烟而已,我爸多的就是烟,里面还放了好几包呢。”
“你确定你爸不会发现?”
“肯定不会,你就放心抽吧,发现了我来承担责任。”
“真的?”我将信将疑。
“骗你是小狗。”
“不准反悔啊。”
“绝不反悔。”
“拉钩。”
“上吊。”
“一百年。
“不许变。”
一切成交,我放心的打开烟盒子,拿出来一支抽,问要不要也来一支,他说想试试,然后我们就在房间里一起抽了起来。
抽完烟,我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然后说:“兄弟,要么你和我一块去吧,也好打个掩护。”
“那也行,可是我才12岁耶。”他眼睛瞪得像个蛤蟆一样的看着我。
“12岁也不算是儿童了,表现的成熟一点,别人不会当你是小孩的。”我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
“哈哈,那我肯定是超级无敌风火轮了!?”他挥舞着像小鸡爪一样的手臂。
“对,勇敢一点,你就是超级无敌风火轮,”我继续鼓舞着他的士气,“那我们走吧。”
天还没黑,但是快了,我们打开门,小心奕奕的在走道上透过格楼,先观察了一下楼下的动静,感觉没什么后,像做贼一样的往下探索,一直从六楼探索到一楼,探到实在没法探了,然后我转过身躲在门背后说:“兄弟,你先冲吧,我在后面打掩护。”
“咦?你不是说让我打掩护吗?怎么又变成你了。”
“情况有些变动,我看前方人多势众,还是你先冲,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人伤你一根毫毛的。”其实我的腿已经开始发抖了。
“不行,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让我先去送死。”他也和我一样转身躲在门背后。
“要么这样吧,老规矩,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先冲。”
“不行,每次你都耍赖,我就没有一次赢过。”
我看实在没办法怮动他,便只好出最后一招,要去一起去,不去就把你推出去,这下他害怕了,腿一软,又想拿他才12岁来吓唬我,被我一气之下提着衣领,像是提小鸡一样提出门外,来到阳光灿烂的大街。
阳光下,他萎缩成一团,像是刚从地下水道掏出来的臭老鼠,被甩在地上暴露无遗,连我都怕脏了我的手,但还是必须提着他走,一来是可以让他好好见见光,把他身上那股晦气给晒掉,再一个就是让别人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我装作很厉害的样子,提着他到处走,穿过游戏室,网吧,我知道有很多金发绿发鼻洞纹身正看着我,但我依然要装出一副很勇猛的样子,其实心里面已经完全虚垮了,如果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走过来,估计我就得下地叫爷爷叫奶奶了。
时间过的很慢,我感觉一秒钟就像是一千年,走了半天都感觉还是没有走出他们的视线,忽然,我感觉后面好像是有人跟了过来,连提着他的手都变的力不从心。该怎么办,难道真要跪地求饶叫爷爷叫奶奶,其实这个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即使如果我跪下来叫爷爷叫奶奶他们还要往我把死里打怎么办,想着想着,越想越后怕,扑通一下手给松掉了,然后他就像逃脱了枷锁的狗一样,夹着尾巴开始在大街上狂奔起来,连叫都叫不住,我急了,也开始跟在他后面狂跑,不经意间看到后面也有人跟着跑了上来,便是更加拼命,很快就追上了他,就在我刚好想超过他的一瞬间,他抓住了我的衣服说,哥啊,你别跑那么快,你跑掉了我怎么办,我就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生死由命,你自己看着办,他就拉着我的衣服在后面凄厉的喊着,连喉咙都快喊破了,我看他实在可怜,便一把拽住他的手,按照自己的频率将他迅速带动起来,转眼之间就跑出了小区,又跑了一阵,感觉后面再也无人追赶的时候,我拉着他在麦当劳门口停息下来,背对背的喘着粗气,喘了好大一会,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件白背心都湿透了。
这段不要命的奔跑,简直是要了我们的小命,他抬起头对我说:“哥啊,你真棒,连他们都甩掉了,我觉得他们肯定是想要上来讹我们钱的。”
“我觉得也是,他们追的太凶了。”
“你跑的更凶。”
“那当然,要么为什么在全校中长跑拿第一名。”
我们休息了一会,又背对背聊了一会,忽然表弟突发奇想,望着麦当劳的招牌说要去里面吃东西,我说吃什么,他说有什么就吃什么,为了感谢这次你的搭救,我就笑了,说我也不知道该吃什么,不管了,先去里面喝一杯可乐再说吧,于是我们步履阑珊的走进了麦当劳。
麦当劳里面的空气很凉快,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用再吹热风的地方。
我们在二楼的一个靠窗户的位置上坐下来,感觉不错,然后向服务员要了一整只炸鸡,两杯可乐,一包薯条,两个汉堡,一包鸡翅,两包鸡柳,两杯蛋筒,数也数不清的骨肉相连,满满的放了一大桌,吓得我一滚,说这么多我们能吃完吗,他说能,慢慢吃呗,我感叹道,你太有钱了,吃东西都不思考一下,他就猛地大笑起来,说有钱个屁呢,都是我从我爸衣服里拿的,你看。他从兜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我说,兄弟啊,你这不是拿,是偷,你知道吗,没经过别人允许就是偷,下回不要再这样了,免得我也和你一起遭殃,然后他又摆着手说,没事呢,没事呢,像这样的玩意我爸衣服里多的是,哈哈哈。。。
我听后完全无语,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好说。
天空真的黑沉了下来,我望着窗下络绎不绝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第一次产生迷茫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个陌生的鬼地方。我开始想我的家了,就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有我亲爱的爸爸妈妈,还有我即将毕业的学校,那里有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土豆,肥猪,骚娃,哈萨,烂屁股,妖怪。。。
我开始想他们,想的想流泪,在这人群熙熙攘攘的夜晚,有几个漂亮的姑娘从大街上走过,刮起一阵清风,将他们的秀发吹起,远去。
我们两个吃的饱饱的走出麦当劳,我又给他发了一支烟,然后我们大摇大摆的朝街上走去,挺着个大肚子像是要生孩子。
我们在大街上漫无目地的走着,绕了一圈又一圈,总是能绕回原路,但是又不敢真正走太远,走太远了怕迷路。
我忽然觉得不能再这样漫无目地的走下去了,越走越感到心慌,人始终都是要回去的,晚回去不如早回去,但是望着来时的路又感到害怕,为什么这里要这么乱,完全就不像我们那个宁静的小县城,越是这样想便越是想逃离此地,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园,可是我已经感到完全迷失了方向,剧烈的彷徨感缠绕着我,不行,我一定要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回去。
我问表弟说,你怕吗,他说,当然怕,不怕为什么不敢回去,我说,我们拼一把吧,无论是死是活,以后我们再也不出来了,对了,你的那把枪还买吗,他说,不买了,还是回去要紧,我说,不行,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哪能出尔反尔,既来之则安之,还是买了算了,毕竟我们为了这个费了不少劲,他挥挥手说,好吧,反正我已经没有兴趣了。
我们又开始走街串巷,四处寻访能够买到枪的地方,终于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小卖部找到了那种枪,枪做的很逼真,跟真的一样,扣动了一下扳机,威力还真大,把老板家的玻璃窗户都打碎了,我说,你原来就是想要这种,跟仿真的一样,不怕打死人啊,他说,我要的就是这种,可以拿回去打鸟用,我说,那我也来一把吧,回去后咱一起去山上打鸟玩,然后我转过头问老板多少钱一把,他伸出了五个手指头,意思是说五十块,我嫌贵,问能不能少点,他摇着头说不行,这是最低价,在别的地方你不一定买的到这种枪,再说我连你们打坏我窗户的钱都不要你们赔了,最后实在没办法,我掏出我身上所有的积蓄,还跟表弟再借了二十块钱,然后才凑成一百块把两支枪给买了下来。
我把枪揣在兜里就再也不去管它了。
路,依然弥漫着一种血腥的气息,走在小区冰冷的水泥路上,我分明能够闻到昨日亡魂所残留下的余味,那是一种阴森的恐怖,也是一种死亡的教训,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似乎已经忘记了生死,彼此之间一句话也不说,等待着,等待着下一秒死神的到来。
尽管我们弹尽竭力,绕道而走,但是始终避免不了越来越接近网吧和游戏室的命运,我说,兄弟,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跟在我的后面,如果有人来了你就跑,我帮你拦住他们,他说,哥,放心吧,我也不会让你死的,即使是死了,来世我们还做好兄弟,我笑了笑,然后再也没说什么。
夜很深了,游戏室外面还是很热闹,一群人站在那,摩托车排成一排,几个露大腿的女人正和几个露背的男人卿卿我我。我们静悄悄的走过去,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正当我们心花怒放庆幸就要逃过此劫的时候,忽然从后面窜出了两个人把我按倒在地,我想,完了,这次是真正的完了。
其中有一个喊道,他妈的,识相的快把钱交出来,别磨蹭,有多少拿多少,我说我没有,然后叫表弟快逃,但是表弟却站在那里半天不动,我不知道他要干嘛。我火了,刹那间咆哮起来,仿佛像是要拼命一样,一边大叫着还不跑你就跑不了了,一边猛地转过身来使尽杀猪的力气掐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从他喉咙里面立即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他倒了,另一个也感觉到我是真的发飚了,然后就大声朝游戏室那边叫着老大,说这边顶不住了,虾仔倒在地上起不来了,瞬间,从游戏室里面冲出来一伙人,连同那几个卿卿我我的男女,一齐向我们这边包围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看到表弟掏出了枪,虽然矮小不起眼,但是发起威来也是心狠手辣,对着还在跟老大吆喝的人就是一枪,连眼睛都快打穿了,那个人捂着眼睛砰然倒地,满脸是血,刹那间,把快要冲过来的人吓的抱头鼠窜,表弟冲过去还想再崩掉几个,我拼命扯住他说,穷寇莫追,趁还有时间我们赶快跑,跟这么多人斗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别忘了这只是把玩具手枪,他好像也醒悟了过来,说好,然后我们趁最后的一点时间,赶紧往回跑,很快便冲进了我们那栋楼,慌忙把门给关上,喘粗气的同时以为他们还会再追过来,却没想到半天都没有动静,再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然后我们跑到第二层的楼梯间去看,透过如马蜂窝一般的格楼,游戏室门外人影俱散,连那几台摩托车和卿卿我我的男女都不见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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