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今天整整二十四岁了。俗话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真的是很痛苦,但是绝对很幸福。我还记得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剧痛,真的是痛不欲生,但最终是把儿子生下来了,自己立时也就忘了那痛,看着小小的他扎撒着胳膊踢蹬着小腿儿,听着嘹亮的哭声我居然沉沉地睡着了。
我记着儿子的一切,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所做的一切,二十四年来的点点滴滴无一遗漏。记得他第一次手搬着窗棂站起来的时候,我是怎样的激动啊?第一次站在镜子前把嘴巴撅起来,我晓得他会生气了,我是怎样的欢欣啊?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地背诵:小竹桥,摇摇摇……的样子多少次令大人捧腹欢笑?而在爬到长春儿童公园的假山上时他脱口而出的“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简直使我目瞪口呆了,因为那时候他才两岁半啊。他的父亲也是同样的激动,一下子把他高高地举过头顶说“天生我儿必成才”。
他从没为得不到什么而耍驴儿,从小就知道是非,所以凡是跟小朋友有了争执必定是别的小朋友侵犯了他的权益或者是过分了,当然我对他的要求是有原则的,那就是:只要合理并且不侵犯别人利益的要求我就立马答应绝不敷衍更不打折扣。
走过六年的婚姻生活我起诉离婚了,法官来调查原因并且让我去把他从姑姑家领来问问他的意思。记得路上我对他说:儿子,跟妈就得吃苦,跟你爸爸才能享福,你跟谁?儿子停住脚,扬着小脸认真地说:妈妈,我不怕吃苦,我跟你。这么沉重的问题让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回答真的是太残酷了,但是我知道他的心思,也坚信他爸爸最后一定会放弃他,所以才狠下心来这么问他。
一路上我不再跟他说话,没想到他一进门就对满头白发的管姓法官说:你是法官吗?我要跟我妈!那个法官连连说:爷爷让你跟你妈,让你跟你妈!从那时到现在我坚持认为: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不要,对于一个母亲,只有儿子不能不要!那是爱,那是责任,那是不能忍受母子俩离的必然抉择!
记得我牵着他的手走出他爸爸的家,站在大门口回头望望,挥一挥手,没带走一分钱的财产。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后怕,当时真的是上无片瓦,下午立锥之地,还要为他爸爸还三千元的债。可是儿子这个时候却眼望着天,于是我说:儿子,这天跟“解放区的天”一样晴朗。
如今儿子终于长大成人,大学都毕业了还能说不是大人了吗?可是也甭说大,遇到什么事情或者是有困难了还是找我。于是我就对他说:怎么还不如小时候了呢?记得在他八岁的时候,我家的一段土墙倒了,他在上学临走前对我说:妈,你别着急,周三下午休息,你帮我把它砌上。听听,是我帮他,说的话多么男子汉!
现在他长大了,比起小时候的顽皮、混玩,似乎很懂了许多人生的道理,但是却不那么可爱可人疼了。虽然他已经变得非常有主见,对中美、中朝、中日关系以及世界各国社会制度的比较等等重大问题上跟我不尽相同,但是仍然有令我瞠目结舌的时候,并且虽未“触目”但是绝对是“惊心”了。我说还是小时候的他好,他就说我是封建思想在作怪。今早起来我对他讲述生他时所遭受的苦痛,他满脸笑嘻嘻地说:人家不说生孩子肚子不疼孩子不孝心吗?我说:这些年真惯着你!他则说:等你老了我也惯着你呀。
我的儿子,虽说样子跟他的爸爸一模一样,可是骨子里却有不一样的东西。虽说做生意没赚到什么钱,但是我相信儿子一定是前途无量的,因为他知道努力,知道上进,知道不能像他父亲伤害我一样伤害他的女朋友。这不今天早上吃完饭,就走出家门去了内蒙古,去看他的女朋友跟准岳父岳母了。
他的父亲在第三次结婚后与比他小十六岁妻子生了一个女儿,那女孩跟我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是很喜欢和疼爱这个小妹妹的。记得有一次他和女朋友一起去看他的父亲,两个人就抱着那个孩子逗她玩,女朋友开玩笑说:咱俩抱着她走在大街上别人一定会以为你是他爸爸。儿子在女朋友的额头上弹了一脑瓜蹦儿说:老嫂比母,你抱着!
儿子大了,似乎可以放心放手了,可是心里就是放不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把他的事情从小到大地在脑海里过一遍,当然显得最多的还是眼前。虽说很多年轻的同事都说我很前卫,但是我还是发现这个年龄的儿子还是有我想不透、解不开的各异之处,现在就开列如下,求教于大家帮我解疑:
一、对季节的不敏感。一年四季脚下都是穿着旅游鞋,一年四季头上不戴帽子,大冬天的看见单薄的他穿着单薄的衣服觉得他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若要斥责他穿得过于少问他冷不,他肯定底气十足地说:不冷!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般的强硬寒冷。到了夏天,穿着旅游鞋不算,还穿棉线的袜子还愣说不热。
二、爱足下超过爱头颅。别看他每天吊儿郎当邋里邋遢的样子,你看他脚下的鞋子可永远是干干净净的,还讲究什么牌子货,可是对他那少白头却听之任之,不染不焗,就那么跟个白发老翁似的在大街小巷男男女女间穿行。
三、既感到压力又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知道“屎多难吃钱就有多难赚”,可是偏偏就喜欢挥金似土;知道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娘,还偏偏对我说:有钱就想给媳妇买这买那,总是钱花完了才想起妈。
四、想法狂妄。大学毕业没有一分钱的资本,却对我说:妈,我坚决不上班!我一听这句话就忍不住乐了,我说:一个正常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上学了就得工作,不上班就得做生意,反正我早已是筋疲力尽再也榨不出油来,随你的便吧。最后在他的努力下,生意是做上了,承包学校食堂,辛辛苦苦干了两个学期,一算账居然没有赚到钱。今年他又要搞养殖场,我既不赞成也不反对。赞成也没力量帮他,反对那么能让他做什么呢?他的人生路得他自己走。
以上就是我这个二十四岁儿子的现实之表现,另外他虽不似他的父亲那样好赌,但是也喜欢玩个小把戏什么的,对于这个我是不闻不问的,我的这个态度与做法自己也说不准是宽容还是纵容。
再谦虚也不能说自己是白痴,更不能菲薄自己的儿子,面对困难重重的现在的他,我真的是束手无策,百无良计。二十四年去矣,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今天是他的生日,祝他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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