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乎机械地向退到墙角的人群逼去,但是,我很快就发现他们全无斗志,目光中全是惊慌。有几个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全身抖个不停。这时我才看清楚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至少有五个瘦骨粼徇的老者,还有几个十六七岁样子的瘦瘦的少年,有一个看起来还不到十岁。还有两个病人样子的年青人,很干瘦。难怪他们在给我见面礼的时候,有些人的拳头像挠痒痒。
地上又有人爬了起来,很凶狠地向我冲来。我一个侧踢,把那小子踢了个马趴。那小子一翻身,跪在地上,说,我叫黑豹,过去是这里的头,现在,大哥您,就是咱们的头了。他一挥手,这一牢里的人都跪了下来,齐刷刷地说,祝老大身体健康,万寿无疆!
很快我就享受到当老大这种至高无上的待遇了。我睡上了这间牢里最好的铺,吃这里最好的饭,甚至还有酒喝!而烟呢,只有我和黑豹可以抽一支一支的,其余的人只可以捡我们抽剩下的烟屁股。这些人真是神通广大,给我找来了云南白药,手腕的伤一周内基本上全好了。
我很快就清楚了这里的规矩和一些例行节目。每天早上,就有人来伺候我洗脸刷牙。我洗漱完后,他们就开始表演炒豆子,骑马。炒豆子,一般是黑豹喊号子,一二一二的,牢友们面对面站成两排,根据口号狠命向对方扇耳光,发出噼啦噼啪地声音,如同炒豆子一般。炒完豆子后,除了黑豹,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红肿肿的。再有就是骑马,我是从来就没去骑过的,但他们每天都乐此不疲。通常他们是以力量、牢龄为顺序,力大者、牢龄长者骑在力弱者、牢龄短者身上,把他们当马,在这牢房里骑来骑去,并狠狠拍打马的屁股。那几个老者、少年每一次都是马,在地上努力地爬着。晚上,他们就得唱歌,一般是唱祝皓爷万寿无疆之类的歌,有唱得不努力的,黑豹上去就是一脚,踹他的屁股。
我只觉得难言的悲哀。我,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现在却成了牢中的一霸!我若不称霸,被扇耳光的就会是我,被当马骑的也会是我!我就要每天去洗马桶,倒马桶,吃大家吃剩下的饭,整天饿着肚子唱颂歌!
萍、大龙他们已经距离我很遥远了,现在,我与他们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两类人。我没有办法去找到他们,而他们更没有办法来找到我!或许,在他们的心目中,我是失踪了!我不敢想象萍现在的心态,那种骤然失去我之后的心态!
这间牢房里照例有人进来,进来后照例就是见面礼,就是下马威!也有人出去,出去前照例要在我面前跪下,叩头,说,皓爷,我走了。皓爷,您放心,我会送钱来孝敬您老人家的。等等之类的话。完了,从黑豹起,一人给他屁股上就是一脚,说,滚蛋吧,下次不要进来了。那人就会一抹眼泪,跟着看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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