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一片天空，那么你是否变成一袭白，装点我的美丽。

如果我是一只眼，那么你是否变成一只蝶，滑翔，于我的瞳。

如果……

如果没有如果，那么你是否就是那绵薄厚重的生命中的一位旅人，匆匆的，一闪而逝。

乐章?孤独

没有人能够看出我此刻在想些什么，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清明的世界里，竟然会有那么多的尘埃。这的确是个很诡异的事情，因为我看不透这世界，就像世人看不透我，就像现在，我独自坐在门前，目光散乱地盯着某个角落。

这是在春季，阳光很温暖，明媚的天空笼罩着一股让人懒散的气息。我混混欲睡，却总是无法入眠。

“傻瓜，过来。”在我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说他陌生，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相互之间就像两条平行线。但是平行的线路，也会不小心走错道路。于是我们之中注定有一个人，要拐弯，出现在另一个人的线路中。

彼此追赶，直至相遇。

我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孩。心中有一刹那的恍惚之感。

我听说过这个人的事情，是清文曾经告诉我的。他叫辰天，和我的名字中至少有一个字是重逢的。辰天拥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但是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愿意将这双清澈美丽的眼睛展现在世人面前，他总是用很长很长的刘海，遮住半个脸庞。

“过来啊。”辰天有些不耐烦了，他抽出插在破旧牛仔裤里面的双手，摇摆着健壮的身躯来到了我的面前。

看着他越走越近，我的内心忍不住一阵慌张，甚至我不敢面对他漂亮的双瞳。

辰天还是走到了我的面前，身体微微前倾，俯视着我。空气中的太阳因子似乎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他们远离，出逃，所以我感到一阵阵的阴冷。

“哎。”辰天叹息一声，漂亮的双眼透露出失望的神色：“傻瓜，我真的无法把你跟一位英雄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看来辰天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在这个促狭的清平镇，有许多像辰天一样的男孩喜欢逗我。比如说镇长的儿子，常俊。我咧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辰天双臂环胸，一只手托着下巴，说：“不过看在清文的面子上，以后我就罩着你。”辰天看着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傻瓜，你告诉我，平日里都有谁喜欢欺负你呢？”

辰天的话让我觉得很困惑，我抬起头，在刺眼的阳光下看着辰天明媚冷艳的脸。我笑起来。

“算了，就知道你说不出来。”辰天放弃了对我的严刑逼问，临走之前告诉我：“傻瓜你记住，从今日起，只有我辰天才能欺负你，也只有我才能叫你傻瓜。”

看着辰天的背影逐渐消失，我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很多时候，我只能用笑容来面对许多人，比如妈妈，比如清文，再加上常俊，而以后，可能还要面对辰天。

街角响起了阵阵笛声，在这个清平镇的傍晚，我依旧独自坐在门前，看着某个角落处。其实很多人都不了解我，我的视线只有在专注的时候，我才不会感到迷茫。

清平?鸽子

“妈妈，清文送给我一只白鸽。”我抱着手中的白色鸽子，慢步小跑来到母亲面前。我一只觉得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只是没有人懂得欣赏她的美丽而已，所以到现在，她的生命中一只没有婚姻。这是常俊那些人告诉我的。

母亲放下手中的活计，微笑着向我伸出双手。她接过我手中的白鸽，目光温和地抚摸着鸽子的翅膀。

“扬扬，你打算喂养这只白鸽吗？”

“恩。”我拼命点头，向母亲展示自己的决心。

然而母亲却摇了摇头，她说：“白鸽有翅膀，它应该活在空中，所以你给它自由。”

“自由？”我挠着头发，拼命想知道自由的涵义。可惜母亲却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她展开双手，将白鸽托在掌心。白鸽扑扇着翅膀，忽然飞向天空。

我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中的一袭白，眼角微微有湿润的感觉。我说：“妈妈，为什么别人都叫我傻瓜？”

原本母亲面带微笑，神采奕奕地看着白鸽盘旋在小院上空。可是听到我这句话，她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不，也许不止是笑容，她脸上的所有表情，甚至舒展开来的皱纹以及身体全部都像被刹那冰封一般。

过了许久，妈妈忽然抱住我，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砸在我的脸上，有微微疼痛的感觉。“扬扬，其实你原本没有这么傻的。”

其实我原本不傻，那么也就是说，我的过去，一定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可是，一个聪明人会是什么样子呢？是美丽而又骄傲的清文？或者是整日装酷的辰天，再或者像常俊那样，可以整天欺负别人？

这个问题从此扎根在我的心中，就像田园里的野草，一日日一年年地疯长着。

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独自坐在门口，看老槐树下一窝蚂蚁排成长长的队伍。记得辰天说过，这叫蚂蚁搬家，是下雨的征兆。

“刘天扬。”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即使没有抬头，我也能猜到来人是谁。我傻笑着抬起头，看着清文清新纯美的脸，像天空一样使人感到快乐。

“清文，你来啦。”我笑着说。

清文背靠在老槐树上，一脸疲惫的样子。她目光散乱地盯着天空，语气悠然地说：“刘天扬，这几日辰天有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我用力摇头。

“哦。”我看到清文脸上明显失落的表情，她说：“我要走了。”

“哦，再见。”

“刘天扬。”不知为何，清文狠狠地踩了一下树下的蚂蚁，一些黑色的小尸体和着泥浆粘在清文的鞋子上。她朝我怒吼：“你这个家伙，永远都是个大傻瓜，一辈子都是这么傻。”

这一次我没有笑，面对清文的怒吼，我感到沉重的委屈。在清平镇，只有两个人不会骂我是个傻瓜，一个是母亲，另一个就是清文。可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天空悠然划过一只白鸽，无声无息，就像我不知道清文什么时候离开一样。我流着委屈的泪水，亲手掩埋了树下那些小蚂蚁的尸体。

离开?风疾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路上不断有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无所畏惧，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妈妈说，我的出生本身就是个错误。

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里屋有昏黄的灯光折射出来。只是让我意外的却是，屋内有两个人的身影。一个很显然是我的母亲，可是另一个是谁？

“常建，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自私？”这是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愤怒。她说：“我来到清平镇那年你就占有了我，一只到现在。我不曾爱过谁，也没有奢望你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我一生的付出，只是为了呆在你身边，为你照顾好扬扬而已。可是现在，你竟然让我走？”

那个叫常建的人一直沉默着抽烟，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只是我不记得是谁而已。

“晓婷，其实我也不舍得让你走，可是现在是我的关键时刻，如果你不走，那我这一生就全完了。”

“你休想。”母亲擦着脸上的泪水：“我不会走的。”

屋内开始大段的沉默，似乎两个人的对话已经进入僵局。过了许久，那个男人站起来，扔掉手中的烟头，他说：“既然你不走，那就不要走了，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后悔这个决定。”

大门推开了，那个叫常建的男人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我，眼神微微一愣，之后像是见鬼一样地离开了。虽然月光很昏暗，但是我依稀看到了那个人的面孔，很多人都叫他常镇长。

“妈。”我看到母亲神情散乱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红肿一片。

“扬扬。”母亲忽然伸手抱住了我，她大声哭了起来：“是妈对不起你。”

这个宁静的夜晚，不知何时起了风。风很大，吹动门外的老槐树，它在冷风中左右摇曳，像个垂暮之人。

母亲似乎已经入眠了，这个女人，今晚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发泄心中的不快。很现在，她早已疲惫不堪。

“咣咣咣”。

是一阵敲门声，母亲并没有发觉。我爬下床，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辰天。他开口就问我：“傻瓜，清文有没有来找过你？”

我点点头，将下午的事情告诉了辰天。

辰天很是愤怒，一拳砸在墙壁上面。

“她还是走了。”

“谁走了？清文吗？”

“傻瓜，你喜欢清文吗？”

我想了想，清文对我很好，虽然今天骂过我，但是至少她一直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理所当然地点头。

“可是清文现在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辰天说话的时候，声音竟然哽咽起来。

“她去哪里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原来清文口中的走，竟然是要离开清平镇。“她去哪里了，你快去把她找回来啊。”我神情激动地抓住辰天的衣服，在我心中，只有辰天才能把清文找回来，他是我唯一的寄托。

寻找?秘密

那个夜晚，我和辰天两个人奔跑在清平镇的每个角落，希望能够找到清文。可是直到夜深，也没有看到清文的影子。

看来她果然如辰天所说，永远地离开了。

寻找了大半夜，我和辰天都变得异常疲惫，在郊外的田野里，我们并肩躺在长满露水的杂草上面。

“她为什么要离开啊？”这也是我心中唯一的疑问。

“她家人让她嫁给常俊，就是那个经常欺负你的家伙，她不肯，就只有选择离家出走。”辰天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夜空中的星星。

“为什么要走呢？她不肯，那就不要嫁啊。”我转了个身，看着辰天，眼神之中充满困惑。

“呵呵。”辰天忽然笑了起来，好一会儿，辰天才忽然说：“其实在清文心中，一直觉得愧疚一个人。”辰天也转了个身，面色严肃地瞪着我，说：“在清文很小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水里。当时刚好有个比她大两岁的男孩经过，那个男孩就跳入水中，救出了清文。后来清文没事了，但是那个男孩却一直发烧，直到后来烧退了，那个男孩也变得痴痴呆呆。再后来，许多人都叫那个男孩傻瓜。”

傻瓜？这个故事怎么像是在说我。只是没有得到辰天的肯定，我无法说出最终答案。

“傻瓜，明天我就要走了。”

“走，你也要离开清平镇吗？”

“是啊。”辰天叹息一声，说：“我要去找清文，所以从此以后，就没办法保护你了。不过你要记住，谁若是再敢欺负你，你就握紧拳头，狠狠地揍他。”

一个晚上，连续两个好朋友的离去使我的心情异常低落。我看着辰天，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掉落下来。

“不好。”辰天忽然站了起来：“傻瓜你看，那边是不是你家？”

我沿着辰天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浓烈的火光在黑夜中闪闪发亮。辰天不再说话，拉着我卖力飞奔。

辰天的预感没错，的确是我家着火了，而且火势异常好大，里面不时传出刺鼻的汽油味道。

“妈。”我大喊一声，抬起脚就要冲向大火之中，可惜却被辰天一把拉住。

“你不要命了？”

“可是，我妈，辰天，快救我妈。妈……”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大火。面对这种情况，就连聪明不羁的辰天，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熊熊燃烧。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陆陆续续有人跑出来，他们提着水桶，似乎想要把大火扑灭。可是这么大的火，那些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又过了一会儿，镇长来了，带着一帮人，在河边弄了一个水泵。大火蔓延半个小时以后，终于逐渐减弱了。

我的家，不，应该说是曾经我的家，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废墟。而我的美丽慈祥的母亲，她的生命也许在大火之中陨落了。

生命?若非

家没了。

而我，坐在废墟之中，双手不断深入那些黑色的烟灰之中。我心里明白自己是在寻找什么，可是内心却又害怕那个结局。

许多人围在那片废墟之旁，不时伸出手指指点点。人群淡漠的样子，使我感到一阵阵的阴冷。

而辰天，一直站在我的身旁，不声不响地跟随者我，偶尔移动脚步，帮我踢开前面的阻碍。

“傻瓜，你妈死了，你还不哭啊。”人群里忽然出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我异常熟悉，就像是对清文的声音那样熟悉。

“常俊。”辰天望着那个痞气十足的家伙，眼中喷出了汹涌的怒火。昨天辰天曾告诉过我，清文的离开，其实完全是因为常俊的关系。

“怎么辰天，清文走了，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没关系，你过来打我就是。”常俊仗着父亲是镇长的关系，在小镇有恃无恐，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流氓。

辰天被常俊一激，果然向前走了几步。

“我警告你辰天，单打独斗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有一票兄弟。你今天敢动我的话，我保证让你死的很难看。”常俊越说越是得意，脸上不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怔怔地看一眼周围，对辰天说道：“我爸最近正在竞选副县长，所以今天我没打算跟你动手。我们走。”

最后一句，常俊很显然是对手下那帮喽啰说的。

“哼哼。”辰天冷笑一声：“竟然副县长是吧，那刚好。”辰天握紧了拳头，追上了常俊，并且一拳砸在他脸上。

常俊挨了一拳，顿时恼羞成怒，呵斥手下的那帮喽啰上前打辰天。这帮人平日里都是打架闹事的人，也习惯的这样的场面。

“不，不要打。”我站起身，大声喊叫着阻止斗争。可是一片喧嚣之中，我的话根本起不来作用。反而因为我的呼喊，那些小混混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地方，立刻抽出身上携带的凶器，向辰天冲了过来。

辰天心中藏着无尽的怒火，此时全部发泄在这些小混混身上，拳头丝毫不犹豫。忽然，一个小混混被辰天一脚踹飞，爬起来的时候，我看到混混的手中似乎多了一件什么东西。

“辰天，快跑。”

我看到了那件物什，想要提醒辰天的时候，却依然晚了。辰天在专心打斗，完全没有预料到身后的事情，就在他拨开一个小混混的时候，他却忽然被一阵刺眼的阳光刺痛眼睛。那是明亮的阳光照在刀背上折射出来的效果，我拼命地跑过来，想要阻止事态的发展，可是一切都晚了。就在他慌神的时候，那把刀已然插中了辰天的身体。

刹那间，鲜血在辰天的胸口凝结成花。

辰天痴愣片刻后，大叫一声，一脚踹飞那个捅他一刀的人，然后抢过他手中的刀，疯了一样杀入人群。常俊看到这一切，顿时慌了。他是个混混没错，可是不代表他真的敢杀人。眼看就要出人命案，常俊第一时间就是拨开人群，跑了出去。

老大胆小怕事，关键时刻逃跑。可是他手下那些人却失去了理智，也许是鲜血点燃了他们的激情。他们一个个不要命地跟辰天纠缠在一起，顿时棍棒乱飞，刀锋耀眼。紧紧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辰天的身体萎缩下去。

辰天混上上下充满了鲜血，不知道有多少伤口。看到辰天倒下，那些小混混顿时一哄而散。

尾声?流浪

我没有管那些小混混，在辰天倒地的刹那跑了过来抱住了他：“辰天，辰天，你怎么样了？”

此时的辰天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他哆嗦着嘴唇，似乎想对我露出一个笑脸。他用微弱的语气，小声说：“傻瓜，我说过，谁都不能欺负你。可是……”

“你别说了。”辰天哭着嚎叫着打断辰天的话，这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不能不……说啊。”辰天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以后别那么傻，被人欺负的时候记得要还手。”

“辰天，你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你一定会没事的。”我慌忙将辰天背在身上，埋头冲出小院。

刚跑了几步，我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顿时，我和辰天一同摔倒在地。剧烈的震动使辰天急剧咳嗽一起，咳嗽声中伴着红色的血液。我急忙爬起来，急忙为辰天擦去嘴角的血迹，“辰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辰天没有回答他的话，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颤抖着手去试探辰天的鼻息，还好，没有死。可是他为什么不说话呢？我不敢耽搁下去，站起来，再次将辰天的手放在双肩之上。

“傻瓜，先别动。”辰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

“辰天，你会没事的，对吗？”

“傻瓜，呵，你先放我下来。”

我依照辰天的话，将他平放在地上。

辰天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这才轻声说话：“傻瓜，帮我个忙行吗？”

“恩。”我害怕辰天听不见，所以用力地点头。

“如果我死了，你要帮我去寻找清文。”辰天说：“如果你见到了她，你要替我告诉她，其实那个晚上，我想告诉她，我爱她，我愿意跟她一起走。”

“恩，我答应你，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清文，辰天，你说话呀，辰天……”

很久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清文的离开，其实是因为辰天的缘故。如果清文在问辰天是否愿意跟他一起走的时候，辰天能够果断地答应下来，清文或许就不用离开了。可是，辰天在当时却犹豫了，也许在辰天心中，对爱情的态度是期待和害怕吧，清文就是这样，若即若离，让每个人都无法琢磨。

这或许就是辰天犹豫的原因。

只是在那天之后，我变得一无所有。每天走在清平镇的大街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在那个杀死辰天的凶手被判刑后的第二天，我忽然想起了辰天的嘱托。

于是我决定离开清平镇，去寻找清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