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难过年年过,岁岁春来今又来。沐浴着春节的喜气,我试图挣脱冰雪的桎梏,走进与自己贴心知意的文字里,去体味过年的意境,释放冬眠已久的情感。
——题记
【1】
除夕更阑人不睡,厌禳钝滞迫新岁;
小儿呼叫走长街,云有痴呆召人卖。
——(唐)范成大 《卖痴呆词》
除夕之夜,夜已深沉,欢乐的喜气久久回荡,激动的人们无法入眠,心里总是装满了新年的期冀。脱去厚重的旧棉袄,换上光鲜的新衣服,高高兴兴过大年。
穿着光鲜的小朋友,欢呼雀跃,尽情嬉戏,奔跑在大街小巷,声声呼唤“卖痴呆也,卖痴呆!”,愚钝病灾卖出去,聪慧睿智留下来。
透过范成大的诗篇,我的春节,定格在童年的小山村里,回味在淳朴喜庆的风俗之中。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过年!过年了,可以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大块肉,可以穿上平时穿不到的新衣服,可以不用走很远的山路去上学,可以不用到很远的山上放牛羊。
每年,进入农历腊月,小山村的上空,相伴炊烟袅袅,已经回荡着盈盈的喜气。人们把山里野生的、栽种的土特产,背到很远的小镇上去卖,换回过年的春联、鞭炮和饮料、糖果等山里没有的年货。
当然,不会忘记购买一人一套的新衣服。
我和小朋友们到村子后面的大山上,采摘野菜,让大人带去卖给镇上喜欢吃的有钱人。
家乡特殊的气候,造就了寒冬腊月的大山,还是一样青翠碧绿。最记得,满山的野芥菜,总是采摘不完,生机勃勃的嫩绿在山坳间;满山的野果子,总是不分季节,红的娇艳欲滴,绿的相映山水,紫的恰如熟透了的葡萄;满山的野百花,四季盛开,很多是可以食用的,原汁原味,可以做成美味佳肴。
那是在放寒假的日子,每天,我带着那个像“跟屁虫”一样的小妹,兴高采烈的嬉戏在山水之间。
年关,越来越近,我们的心,像吃了野蜂蜜般越来越甜。当大人们去赶集的时候,我们总是跑到村子对面的大山上,盼望着他们早点回来,大人们赶集回来的时候,首先给我们的,是一小块盼望已久的“狗舔糖”(棒棒糖)。
进入腊月二十以后,家家开始杀年猪了。不论那家杀猪,全村人都去做客,在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用山上扯来的松针,铺成酒席,大人孩子,席地而坐,喝酒吃肉,谈笑风生。一年的劳累,尽情释放在快乐的气氛里。
村子最先杀猪的那家人,总是热闹非凡,一个猪的肉,立马风卷残云。
然后,就是“舂粑粑”了,用自己种的糯米,蒸熟后,用竹箩抬到村子前面,那棵已经千年的老榕树下,那里有一个用青石板垒成的水磨坊,磨坊上已经长满了青苔和古藤,古老的水磨和水碓,相互竞赛,欢快的唱歌。
用舂出来的粑粑,在木板刻成的模子里压成各色各样的小动物,我们拿在手上,舍不得吃,满村子乱跑。
年三十,也就是除夕夜,我们激动不已,全家高高兴兴,把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一股脑儿的翻出来,做成具有特色的菜肴,在拜祭过“天地国亲师”神位后,就开始吃年饭。
是夜,一家人在煤油灯下,听年纪大的爷爷奶奶舒展着条条皱纹,很清晰的讲过去的过年。我总是激动得一夜睡不着,祈盼初一的新衣服。
初一的大早,人们换上买来的新衣服,即使买不起的人家,也把旧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相互到各家去拜年。我们小孩子是大人带着去的,总会收到几角的压岁钱。
老年人坐在村子中央那棵大树下,侃他们的老古经,中年人走亲串戚,共话家常,年轻人有的玩架在晒谷场上的秋千,打陀螺,有的悄悄的邀上一群人,到村子后面的山谷里对山歌,小孩子到处瞎跑看热闹。
不能忘记的,是村子之间相互拜年的狮子龙灯,我们特喜欢在狮子前面笑哈哈的大头宝宝。
山村之间,一片喜气萦绕。
山里的民族不知道范成大的“卖痴呆词”,只记得大人们在每次吃饭前,都要很虔诚的跪在神位面前,口里念念有词,大意是:灾难病痛归旧岁,欢乐吉祥迎新春。
转眼,童年的欢乐,已经随流水逝去。
【2】
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
愁到晓鸡声绝后,又将憔悴见春风。
——(唐)来鹄 《除夜》
往事如烟,人生如梦,梦里依稀慈母泪,现实依旧荡清风;思念成殇,落花已残,残雪消融人已非,相思无限在梦中。
愁绪如云,晓鸡低鸣,良宵何尝到尽头,物是人非声绝后;溪水常流,新春迷离,不见燕字写苍天,但将憔悴迎新岁。
透过来鹄的诗篇,我的春节,回旋在“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情殇里,凝固在亲人已经远行的背影上。
我仿佛看到,我的父亲,从大山那边,向我走来,带着慈爱,带着和蔼,向我走来。走在山间铃响马帮来的茶马古道上,走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千古时光里,走在儿女们挥之不去的心坎上。
父爱如山,伟岸挺拔。我的父亲,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憨厚朴实的性格,宁折不弯的品性,吃苦耐劳的坚韧,始终常留在我心头。他不识半个字,未读过半天书却精通彝、傣、哈尼、拉祜等多种少数民族语言,尝遍百草,精通医术,无偿为人们消除病痛。
他十二岁离家“讨生活”,加入马帮,帮人赶马,走南闯北,历经多少年风雨坎坷。他一生奔波劳累而积劳成疾,当儿女都成家立业之后,当远离家乡的儿子将要回到他身边之时,他却撒手人寰。
父亲呀,你:活着堪称父之楷模,死去无愧众仙榜样。
我仿佛看到,我的母亲,从那片刀耕火种的山坡地上,向我走来。慈母的关爱,深埋在不断付出的劳作中,生活的磨砺,刻在饱经风霜的面庞上,逐渐佝偻的身影,养育了儿女健壮的身躯。
母爱如海,深邃湛蓝。我的母亲,是一个朴素的农家妇女,温柔善良贤淑,千般美德集一身。田间地头,辛苦劳作,日以继夜,抚儿养女。
她命运多舛,出生一个贫苦的山区农家,苦难的童年,相伴山间的苦荞(山地上栽种的一种作物)花长大,从小到大,也没有过上几天的舒心日子。在生活逐渐好起来了,儿女们有能力尽孝之时,却抛下儿女们走了,真的走了。
母亲呀,你:生如山间蒿草,死似远行深山。
我仿佛看到,我的二姐,从山腰的浓雾中,向我走来,带着为姐的风范,带着对小弟无微不至的关怀,向我走来。她那瘦弱的身躯,像春天里盛开的杜鹃,像潺潺流淌的山间清泉,像遮风挡雨的浓荫。她那清秀俏丽的面容,像春天里绽放的桃花,像天尽头那抹彩霞。
姐爱如母,爱洒亲人。我的二姐,一个山村里的农家女孩,大山的灵气,赋予了她山花般的俏丽。从小,就像母亲一样对我关怀备至,把自己的一生,都倾注在小弟身上。从小为领小我,自己辍学,她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自己省吃俭用,把卖野菜,一分分积攒下来的辛苦钱,带给远方读书的小弟。
苍天无情,不该发生的意外,发生在她的身上,依依不舍的,她走完了短暂的人生历程,像绚烂的花朵,凋零在秋天,飘洒在迷茫的群山间。
二姐呀,你: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水之静美。
过年的日子,我心已碎。越望越远的亲人呀,“天堂”里有没有除夕夜?
【3】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宋)王安石 《元日》
喜庆的爆竹,绽放在人们心头,除夕夜的钟声,送走了旧岁,迎来了新春的气息;喜逐颜开的日子,在初春的暖日里畅饮屠苏美酒,心中,溢满生活的醇香和甜蜜。
初升的太阳,灿烂在千家万户,窗棂上鲜红的窗花,映照着残雪;儒雅的长者挥毫抒怀,年幼的孩子踏雪嬉戏,旧岁的日子随风飘去,今朝的快乐贴在门楣。
透过来鹄的诗篇,我的春节,快乐在网络之上,沉醉在文友们的深情之中。
网络情深,含情脉脉的盛满了我的爱恨情仇。
那篇散文呀,是一个农民儿子的炽热感怀,是对好人的祝福之情,是一颗感恩的心;那篇小说呀,是我成长的年华,寄托着我稀奇古怪的幻想,构思着我始终不渝的爱情;那篇杂文呀,承载了我的嬉笑怒骂,隐含了我的真知灼见,张扬着我的自命不凡;那首诗歌呀,排列着我的柔肠百转,折射着我的爱恨情仇。
网络情深,无怨无悔的承载了我的离合悲欢。
我的忧愁,在不断敲打的键盘上离散;我的痛苦,在源源不断的文字里挥发;我的快乐,在文友们的赞赏中喜笑颜开;我的无奈,在知己的安慰中渐渐淡化。
走进网络,迎着晨曦,我满怀信心,笑傲生活。昨天,我沉浸在童年的牧歌里;今天,我成熟在情感的挥发中;明天,我知道我不寂寞,前路漫漫,希望就在前方。
网络情深,天高地厚的铭刻下文友们的深情厚谊。
不会忘记,在虚幻的网络中,遇到了你们,我的文友。相同的爱好,把我们的心扉铭刻在一起,共同的追求,我们度过了多少个漫漫长夜。
寂寞时,我们相互抚慰,携手风雪,走过人生的四季;快乐时,我们举杯畅饮,在酣畅淋漓中分享着彼此的美文;无助时,我们走近彼此心底,相互携手,共同勉励。
又是一年过春节,童年的欢欣,亲人的挚爱,文友的厚意,始终荡漾在我的心底,挥之不去……
(借此文发稿之机,衷心祝福各位新朋老友:身体健康!春节快乐!阖家幸福!衷心祝福烟雨红尘文学网:日新月异!蒸蒸日上!虎虎生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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