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失意,棋摊得意,这是普通人的规律。
你再看那棋摊边,有几位戴墨镜的人,似看非看,似官非官,眼睛似睁非睁,似眠非眠,心事重重没睡醒,这些人一定是退了二线的官。他们想看,他们想玩,他们想叫,他们想喊,又怕旁人看见,又怕别人有意见,所以总是躲躲闪闪,不近不远,一会儿走了一会儿来了,脖子伸了又伸,脚尖踮了又踮,还是看不见,然后无奈地在摊边打转转。
棋摊上的人们尽情地玩,尽情地喊,把那几个看客视而不见,那里边多少人曾是“二线”手下的公务员,那时他们正当年,本想为单位好好干,却被领导凉一边,是主任是股长,职务不免,就是业务不让你分管,让你在一边看,让我的亲戚心腹干,这些公务员对名利看得淡,领导的小算盘显而易见,不想给单位找麻烦,渐渐地从领导的视线走远,淡出了工作的一线,只能在远处无奈地观,默默地看,看那领导是多么独断,看他们是何等地风光无限,痛苦到了极限,所以来到了棋盘边,最终成了棋摊上的一员。
慢慢地把那些不愉快的事疏淡,对单位上的事不见不叹,再也不去与那领导作无聊的评判。一年又一年,那帮公务员手艺不一般,社会上的棋友另眼看,棋艺尖中拔尖,一个个在棋协里有名单。
不觉间,岁月轮回变幻,领导也退了二线,他们在家没事干,训老婆他不敢,嘴还未张遭白眼,对这有意见,对那有观点,总是心里烦,总是看不惯,于是他迷迷乎乎来到了棋摊,不料与他的手下见了面,他的架子放不下,怕见人怕难堪,不知怎样处理他这张脸,他把领口往起翻,遮住半边脸,再用墨镜罩住眼,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棋摊上的人看不惯,想招呼他,一看他那张僵硬的脸,话到口边往下咽。
你打你的转,我下我的棋。一天又一天,领导取下墨镜露出脸,忍不往人堆里钻,被一个“围观”骂瞎眼,领导气得花花颤,但他忍住没年全,要是他当年的脾气,当场把他免职查办,要你知道我马王爷的三只眼,可惜那时的人有骂心没骂胆,咱宰相肚里能撑船,爷我今天就把腰弯,不跟你小人计较。他灰头土脸地向那个“围观”把头点,抱歉抱歉,包含包含,“围观”盯他一眼,说声讨厌照旧把棋看。领导钻进里面看了又看,高手们过招他是门外汉,但他习惯了说了算,就想指指点点。他说马走日子像飞田,马走两步对方完,下者头也不抬,胡说啥,一人一步有回旋,棋盘上的事风云变幻转手间,你不懂悄悄看,不要在这儿丢人显眼。声音好熟,有点像那年他干凉的部下。他把头偏了又偏还是没看到脸,从侧面他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瞎好我也是你的前任领导,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你对我还有啥意见,我放你假我让你玩,要不然,你能有今天的贡献,独树一帜在棋坛?还有一些围观者纷纷指责他不懂乱参言,他再一看,还是他手下曾经的公务员。再一想,这些人不理我情有可原,以前我从不来棋摊,他们怎么会想到是我呢!或许是他们注意力高度集中没看见,想到这,他的心宽了宽,愁眉展了展,过了一会,没考虑成熟他又开始发言,又是一阵子批驳,劈头盖脸,他有些招架不住,脸红一阵白一阵,吹吹胡子瞪瞪眼,还是没敢变脸,最后,拿出他以前没抽完的中华烟,给大伙发烟,抽支烟抽支烟,大伙连他看都不看一眼,发了一转,那根烟叼在了自己的嘴间。
他灰不溜秋溜出棋摊,一边走一边抹泪眼,人情淡薄,台上台下两重天,他再也不想去棋摊,可第二天他还是走进了棋摊,除了讲话,他只会把棋观,看的头昏脑胀,渴得喉咙管冒烟,看棋的精忠保国,挨球头子面不改色。管你给脸不给脸,死了脸不要脸,软磨硬缠在棋摊。慢慢地他对棋看出了眉目,有了一点发言权,从观看过渡到参战,把他的部下叫老师,把自己称学生,客客气气嗓门轻,有了过招,有了交流,有时候挣夺棋子还摸了手。什么领导,什么部下,他也成了棋摊上的一员。
闲下来,他把自己细盘算,说老吧比谁都跑得欢,说年轻吧不上班,人家上班自己混在棋摊,以前,自己让部下提前浪迹棋摊,心里还不甘,想再扣点钱,总是看不起棋摊,人生讲贡献讲奉献,浪费青春不应该是老青年,如今自己也是个老青年,也是个老棋摊,丢人现眼!想归想,第二天他依然看照旧观,有谁还在乎他丢人显眼?!
-全文完-
▷ 进入汉江鱼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