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了,窗外隐约还有些许灯光。孩子们在经过一年的忙碌后终于盼到了过年。
对于他们来讲,过年一如飘摇在年华的逝鸿片羽,也许还会带着甜蜜的回忆,悠远绵长的像化不开的浓墨,但是对于我,过年的感觉已没有昔时的那种期盼。直到有一天,告我蓦地发现自己一直在追寻生命中更深层的含义。忽然明白了过年的快乐,不是缘于丰裕的物质享受,而是缘于亲人的团聚平安。
在小小的脑袋里还只装着“年年岁岁花相似”的时候,我已经知道,年少时的过年是首诗,是心中最柔软的幸福。过年时的那些时光安谧的如同某个遥远的童话,温纯,清灵,不带一点点淡淡的忧伤。即使如今不再拥有,我仍可以触摸到曾经带有玫瑰色的晨雾,仿佛还能听到当年串亲时清脆辽阔的笑声;抬眼是细细一线蔚蓝的天空,那一绺墨色的眉宇不经意间便成了这一线天的花边,一回首便是声声贺语,一驻足便是爆竹声声。悠远安祥,像是来自某个梦里。
此刻,新年已至,我离他那么近,却连开口的勇气也没有了。我知道这是个很拙劣的语句,却又觉得是那么贴切,当流光溢彩的都市,被越来越多的农民工视若天堂只身数年在外打工的时候,也许只有他们的孩子更能体会过年的那种落寞和怅然。面对着那些留守儿童过年时那种绝望的眼神,我常常泪眼朦胧,也许有一天,留守孩子盼望着父母陪他们过年的心愿一次次落空的时候,风儿都会不出声的为他们哭泣,我不知道,当孩子们对过年的记忆变得冷漠的那一刻,究竟孰是孰非。
有无数次,踏着乡村的路循着村庄走,我一直走,离开弄堂小道,走过漂满浮萍的池塘,走过鸡犬相闻的篱舍,一切是那么的陌生,儿童满心欢愉的表情,也开得那样令人心疼,昔日过年的氛围早已荡然无存,千家万户中,谁家的孩子想爹娘,欢声笑语中,谁家的娃娃在哭泣,过年,除了给他们多了一些伤感和思念,什么也没留下,而过年的那种欢乐,早已不再有什么笑声或歌声,在孩子们的心里,如今的过年已面目全非,它已经死了,一如我过年时的所有快乐。
窗外的灯光渐渐湮灭,温情款款的夜色,轻柔一如梦境的水波墙上斑驳的岁月的痕迹,石灰剥落后现出的黄泥,我还记得褪了红漆的,有着斑驳孔洞的楹柱,以及曾经墨迹淋漓,如今业已惨淡的门联,那红上依稀的点点淡金,就像是前人蒙的泪眼。从往事的河里浮上来,浑身都湿了。已过半百的我此时此刻有些许伤感,过年让我多了几分与子女团聚的喜悦,也多了几分为留守儿童的担心和惆怅,其实这世上什么情感都是慢慢积累成的,和过年一样,它会生根,发芽;同样,也会枯萎,磨灭。突然便想起梦中曾经紧紧抓住一样东西,什么东西,都是想不起来了,物是人非的这种过年感觉好像是一只手,一只失落在过年之外的手,在心中不断的颤动……
留守的孩子们啊,安心的休息吧,就在梦里与父母偎依吧,真的希望,在孩子的回忆里,过年能多一些甜蜜,快乐,关心,少一些凄凉,绝望,心里知道,离开你们,我又将跃入滚沸的红尘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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