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不爱,可为什么还是在爱?不是说谎话上千遍,连自己也可欺瞒的吗?她执镜对照,却清清楚楚看见,泪水依旧在脸上肆虐。自我欺骗是种悲哀,但连自己都欺骗不了,不是更大的悲哀吗?
什么时候开始,过去变得如此明晰,每一个细节,都真真切切地浮现。
再上那楼梯,她便记起两年前,那个让她手足无措的拥抱,心跳依旧加速。从此以后,她的后背贴上了他的温度,并将一生一世,都只被那个温度温暖。更多更多的怀抱呀,太陌生。即使温暖,亦浸不到她心里。如今,她这样冰凉。
还有那间教室,不知什么时候上了锁。他们曾经拥吻的地方,她再也回不去。她只是想看看,他说的那句爱她是否还在。门上了锁,回忆上了锁,可是心痛没有上锁,就那样源源不断地涌出。她亦不懂,自己为何如此迷恋疼痛的感觉。那些伤口呀,明明已经结疤,她却偏用手指,一点一点地剥开,看着鲜血喷薄。仿佛疼痛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仇敌,因为她疼痛得那般愉悦。
是呀,她多恨自己,太厌恶,从头到脚的鄙视。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甚至每一分思绪,都附着他的气息。风吹不去,雨淋不掉,阳光亦蒸不干。她早已不是她自己,不过是他的模板。他强硬地把她拉入他的生活,而他又去追求新的世界。留她一人在原地惶恐错愕。嘲笑自己太软弱。
他说,爱不在了。爱怎么会不在?爱是绝不会离开的。只要爱存在过,就会一直在那里,不移半步。不仅他们的爱,所有人的爱都还在。只是时间变却了他们的眼,他们已看不见爱罢。他已然看不见了。可她却还明明白白地看着,看着他的改变,自己多无奈。
什么在潜移默化?天台没有变,墙上的油画亦没有褪色分毫。可那天上的流云,再也游不出当年的形状,她再也看不到曾经同他一起看的,天使的翅膀。他应当有一颗如云那般游逸的心吧。他的心飘到了何处?
她没有对他说,散步的时候,她仍旧会想牵着他的手,但是已找不到理由。她亦没有说,她早已把他的名字,雕成骨花。
是她固执放掉他的。因为她害怕,那美得如画一般的爱情,淡成了柴米油盐生活。维持了那份美,却摧毁了自己的心。在他面前,她必须含笑,然后暗暗吞掉所有眼泪。失败的胜利者。
世事真的不尽如人所料。她此生都不曾想过,自己会爱到如此深切。就像昨夜,她的梦里依然全都是他。空荡街景,他们站在路中央。她把手放在他的胸口对他说,这一生一世,无论我在何处,无论我在谁的身旁,我的心,只在这里跳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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