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一位朋友从陕北回来，给我捎来半只羊。好久没有看见朋友了。一问才知道这半年他是在陕北度过的。去年他做苹果生意亏了大本，后来听说他发誓要翻身。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去陕北发展。

看他得意忘形的样子，我知道这半年他一定混得不错。从他递给我的极品云烟看，我就已经感觉出来了他一定挣了不少钞票。他给我放下羊肉，让我和他一起去外边车上拿小米和红枣。要知道，这个可都是陕北的特产，在我们这关中道里是很难吃上这些正宗的玩意儿。到门外一看，才知道朋友是在向我展示他的那辆丰田霸道威武的样子，还别说，有那么些气度不凡的样子。

给我放下东西，他也不多说话，就告辞了。只是临上车的时候说了一句：“在陕北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性饥渴。我得赶紧回去。”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知道恋老婆了。”我说完送他上车，目送他离开我家门口。回到家里，妻子这是正在翻腾着半只羊，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不知道四十岁的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子，除了穿戴化妆，留下的就是和美味斗争，总是怕自己的身段走出新的模样。明明有时候很想吃点好吃的，可就是忍心不吃。

我说过多少回了，都一把年纪了，年轻的时候该风光的时候已经放光过了。如果再不注意点口福，到时候想吃都没有力气了。可妻子不听的。她有她的观点，觉得女人连自己都不爱惜了，还指望男人爱她，那简直都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在我们家，别的从来没有因为什么闹过不愉快，唯独是在吃上边经常发生冲突。现在看到半只羊，她心里一定在埋怨我的朋友，拿点什么不好，干吗要拿这么多的羊肉呢。可是我知道朋友的心思，因为在我们的圈子里，我喜欢吃肉那是出了名的。哪顿饭要是没有肉，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我看那小子最近又活过来了。开的是丰田霸道。好不威风。不过还能记住朋友，说明金钱还没有完全泯灭了良心。再说了，这回知道疼爱老婆了。说在陕北半年，都已经性饥渴啦！”我想让妻子把眼睛从羊肉上离开，所以说话的时候有意留下点包袱。

“你们男人都这德行。你们在一起就说不了点正经的话？”妻子说：“一下子送这么多羊肉，别以为是为了你。大夫说过多少回了，说你不能在那样吃肉了。甘油三酯比正常值高出三倍还多。要在不注意，心血管真的会出问题。”

“没事的。上帝还是很同情我的。我也没有你的那种审美观。我早就给你说过，我们现在应该自己为自己活着才行。你整天这不敢吃，那不敢喝。这又何苦呢。人活在世上不就是要吃好吗。像你这样不觉得辛苦？再说了，美是什么？美是给别人看的。吃才是为了自己。难道你就不懂这个道理。”

“你就知道吃。我看你的病都是吃出来的。当年人家大夫就说你们家有糖尿病史，让你注意，可你就是不听。整天海吃海喝的。结果怎么样呢？现在一天注射四次胰岛素，你就不觉得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呢？为了生命别说每天注射四次胰岛素，就是让我一天去油锅洗回澡我也愿意。生命是什么？生命就是你我存在的真谛。除了生命，我们还有什么是真的呢？”我刚说到这里，妻子就把我的话给打住了。

“好了，别说你的那些奇谈怪论了。说说眼前的这堆羊肉吧。你看怎么处理？”看来妻子对这羊肉还是很上心的。

“这个好办。明天是周末，我来处理它。”我说着半只羊举起来：“好家伙，我看至少有三十斤重。我看这样吧，明天我们先吃一顿羊肉饺子，肉馅我来做。到时候也给你爸他们送一些去。尝尝我这个女婿的手艺。你看怎么样？”

妻子一听说要给她家送羊肉馅，顿时表情就发生了变化：“这么多，吃药肉饺子也吃不完呀！那留下的怎么办？”

“我说你怎么对这些就这么的不开窍呢？”我说：“留下的我们就把它煮了。做成羊肉汤，也吃他几天羊肉泡馍，你看怎么样？当然了，也可以给岳父岳母大人送一些去。让他们也感受一回女儿的孝顺。”

“你呀，就是好了一张嘴。这些年，我就是让你的这张嘴把我哄的一楞一楞的。”妻子这时嘴上在埋怨，其实我知道，她的心里早就乐开花了：“那小米和红枣呢？”

“也分一些给他们吧。”我说：“二老把女儿都无私的送给我了，我还有什么可小气的呢。明天你把它们分好，到时候我去送。”上天也有眼，我么两家住的很近，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就是因为住的太近，为此我儿子还曾经和我论说过他的观点呢。

记得高考的时候，我问儿子能不能考上北大清华。儿子一听直摇头。说那怎么可能呢。我问为什么？他说遗传基因不行。说我们做父母的离得太近了，不符合当今优生的法则。这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其实妻子家是后来搬到这里的。不过我们是一个县的人。儿子说，现在人家讲究跨国婚姻，这样生出的孩子一定格外聪明。

我知道儿子是在为自己读不了清华北大寻找借口。可是我知道儿子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最后儿子没能如愿以偿去读北大清华，可是大学总还是读了。而且运气不错，还读了一个国防生。特别在今天把大学生和农民工放在一起讨论的年代，能一步到位，找到工作，还就真的很不错。

“对了，儿子怎么不见呢？”想到这里，我才想到好半天都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了。

“他让同学叫走了。都出去一天了。也不知道他下午吃饭没有。”一说到儿子，妻子的母性就大发，顿时心疼起儿子来：“原先我就不同意让儿子读什么国防生，那多辛苦呀。读过大学就算了，社会这么大，别人能有碗饭吃，我儿子难道就没有饭吃。我就不信。”

“我说你这是怎么啦？当今社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说：“有碗饭吃不难，可有碗好饭吃就不容易了。别总是怕儿子受苦。古人都说了，不吃苦中苦，难做人上人。年轻的时候不吃苦，到了我们这把年纪怎么办。好了，不说儿子了，你还是把东西分开来吧。”

“都弄好了。”妻子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妻子已经把小米红枣都已经分成两份了。看来妻子到她父母跟前还是亲呀！想想也正常。和自己父母生活了几十年，养育之恩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呢。

“哈哈……看来做女儿你是太合格了。”我戏谑了一句。

“怎么，做媳妇不合格？”妻子这时大概觉得我这话中似乎有话，马上警觉起来。

“我没有说不合格呀！”其实妻子真的很贤惠。自从到了我们家，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和父母顶过嘴，闹过别扭。我经常也在自己的朋友中引以为自豪，觉得自己最了不起的成就，就是给家里引进了一位谁都喜欢的女人。

“羊肉这么多，明天你能不能把肉馅拌好呢？”在我们家，平日我是不下厨房的。不过放逢年过节，或是家中有什么重要事件，总是我在厨房当大师傅。说来也怪，我做的饭菜大家都说。对做饭我似乎就有一种天然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真的好极了。当然了，妻子说这是因为我爱吃的缘故。说爱吃的人总是在琢磨怎么吃。也许有些道理。

今天早晨一起床，我们吃完早点，妻子就开始请示我她该做什么了。我说先买葱，然后去把羊肉用绞肉机给绞了。留下的事情我来做。这回是妻子高兴，要不然她又该唠叨了。说她把什么都做好了，还用我干什么。

什么都准备好了。我开始拌肉馅了。先是放上姜末，然后放上色拉油，还有酱油和白糖。当然了，椒面是少不了的。最后放了三个鸡蛋。一切就在五分钟内就完成了。最后我让妻子开始搅拌。这时妻子开始嘟囔了。

“你这也叫做饭。”

“怎么？这叫画龙点睛。”我说：“在单位我就是这样干事业的。难道不行？吃饺子的只在乎味道，可这味道就是我画龙点睛的妙笔。你还要我干什么呢？对了，我可以一会儿散步的时候，去市场买些饺子皮回来。这样我们就不用和面了。”

“总算做点实际的事情。”妻子算是表扬吧。

走在街道上，天气开始暖和起来了。街道上行人熙熙嚷嚷，似乎已经有了过年的气象。我刚买完饺子皮，手机响起来了。一看是单位办公室小王打来的。

“周一是不是要去慰问贫困人员呢？”

“你们安排吧。”我说：“到时候叫上我就行了。”

一年一度，有乐也有愁。也许这就是生命的轨迹，是生命的真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