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初月,弯弯的月牙儿像细镰早早地挂在树梢。六叔正借着那弯新月的光亮给牛儿上草,刚上完草,六叔便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六婶赶忙搀起六叔,将他扶到床上。此时,那弯新月已藏匿树下,院子里留下一片昏暗。
六叔有肚子疼的毛病,时不时地患病后,疼得蹲在地上竟然直不起腰来。原来六叔是带着疝气的毛病出生的,那时家里穷得吃着上顿还要盘算着下顿,哪里有钱治疗这个在穷人的眼里不算回事的小毛病。小时候当疝气发作时,疼得他哭起来都没有人腔。每逢这时,爷爷就用乡下人的土方来缓解六叔的病痛。那便是:倒提双脚,使六叔头向下悬着,几分钟后,疼痛便会慢慢解除。随着年龄的增长,免疫力的增强,也就没有再患过。只是到了五十多岁,肚子会突然疼起来,开始的时候到诊所打个针,吃点药便会好转,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肚子疼的次数多了起来。并且一次比一次厉害,严重时会疼得满头大汗,苍白的脸扭曲着,像蔫了的苦瓜。六婶和小弟都劝他到医院检查后治疗,他总是推托说:“娶媳妇那会不仅花光了前两年省吃俭用攒的钱,而且还借了他二舅一万;再说你看俺们村里有好几家都盖了两层楼,俺家还住瓦房呢!现在刚缓过一点气,哪有闲钱去瞧这算不上病的小毛病,庄稼人没有那么娇气,遭得住叵耐!”六叔执拗起来可是像头牛,说不检查就是不检查!
这次六叔的患病和往常大不一样,不仅打针吃药不起作用,而且吊了水也不行。六叔被病痛折磨得脸色焦黄且渐趋消瘦,就这样他仍撑着劲在地里忙活,就是不愿去治疗!六叔捱着病已有好几天,六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劝不了我执拗的他,只好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劝劝。
我回到家时天已见晚,一轮半月已悬在天空,月光如水,整个村庄都沐浴在它那银白的清辉里,我信步来到六叔家,先陈说了“养病如养虎”的后果,接着告诉了他今年的农村医疗保险已做了改革,不论在哪里治病只要办好手续,马上就能报销百分之七十呢!不像以往转来转去,最后虽能报销点医药费,花去好多精力的。经过我耐心地劝说,六叔同意到医院检查后顺便把手术做了。
过了几天,我趁双休到医院看望六叔。到病房后,他正躺在病床上输液。见到我,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解除病痛后的轻松和舒心。我面向六叔而坐,陪六叔拉起了家常。我们从庄稼的收成一直聊到国家最近的惠农政策。我说:“以后种地,不仅种小麦享受补贴,而且种油料作物也要有补贴的,几种补贴加到一块,种地用的种子,化肥,农药等于就是国家帮买的。以后啊,农民到了六十岁,都要享受国家给予的养老补贴呢!随着国家越来越富裕,以后的补贴还会加大。”听了我的话,六叔带着无限向往的口气说:“照这么一来,我们庄稼人岂不是和城里的退休工人一样,到月底就拿钱啊?”“那可不是,你就等着到老了享清福吧!”六婶在旁边插话说。
我让六婶回家将家里拾掇拾掇,我替她陪护一天。等到六婶回来时,天已经很晚了,我辞别六叔走出医院,抬头仰望,那轮满月真圆。它正随着我的步子与我同行呢,街上柔和的路灯和银白的满月交相辉映,整个马路上如同白昼般热闹。马路边大排档的帐篷里坐满了夜饮的客人,我只好找了个露天的座位坐下,炒了个小菜,要了瓶啤酒慢慢地享受月下小酌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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