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一年一年的过去了。前些年似乎过大年还是一种喜悦。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间觉得，光阴竟然是那么的无情。昨日还是活蹦乱跳的生命，今天就生愣愣的去见上帝了。又到过大年的时候。天气虽说已经比前段时间要暖和一些，可是早晨起来还是令人的心灵有结冰的感觉的。

按说家里的一切都好，我不该有什么烦心的事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就是静不下心来。昨晚上看威尔士斯诺克大奖赛，巧遇我喜欢的球手奥萨利文。平日里我总是希望他能赢。可昨天晚上不知道是怎么啦，我总希望他能输掉比赛。可是最后奥萨利文还是干净利索的以五比零把对手淘汰出局。

不知道我这是不是同情弱者的劣性。反正我总是觉得奥萨利文在球场上的那种霸气总是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其实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同情弱者也只不过是一种思维的变种，只不过是一种社会留给政治的说法而已。看完斯诺克，时间已经很晚了。也不知道是白天吃什么东西吃的不合适，还是近来心情异样，消化不好。突然我有了里急后重的感觉。

起身去卫生间，路过儿子的屋子，我发现灯还亮着。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难道儿子还没有睡觉。等我从卫生间出来，去敲儿子的房门。还别说，儿子就是没有睡觉。他正在网上和同学们聊天呢。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呢？”我问：“这几天你不是感冒了，让你多休息，你就是不听话。你不知道最近甲流在流行吗？马上要过年了，别弄出个什么来，让大家都为你操心。”

“没事的。我的感冒已经好了。”儿子的房子一直开着空调，所以温度还是很不错的。难怪儿子开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衬衫：“你怎么也没有睡呢？最近你不是身体不好吗？你才应该多注意休息。”

“我刚才看了一次场斯诺克比赛，才结束。”我看儿子一点睡意都没有，所以就坐在了儿子的床上：“都和同学们聊什么呢？”

“瞎聊呗。”儿子说：“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才敢说真话。对了，我有几个同学都谈对象了。”

“才二十岁就谈对象了？这怎么行呢？”我说：“你可不能这样。现在正是学习的大好时光。你一定要抓紧时间，先学本领。你没看现在的社会，没有本事那可是寸步难行的。”我看儿子说话眯着眼睛，所以就开始说教起来：“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事不对，只是未必实用。”儿子说：“现在的社会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说的本领我都弄清是什么了。我不说远的，就说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吧。你一生都在读书，可以说读书破万卷了。也写了几本书，可效果怎么样呢？不也是和没读书的人一个样子。甚至于还不如人家呢。”

“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儿子又想把我拉进庸俗的现实社会里。所以我赶紧出来堵截：“社会要发展，广平那些庸俗恐怕是不行的。再说了，我们学习是在净化自己的心灵。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岁，就知道，生命的意义不全都是社会所规范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是乌七八糟的东西呢？”儿子显然有些不乐意了：“我们吃饭算不算乌七八糟的东西？你身边的那些不学无术的东西一个个升官发财，见了你还耀武扬威，难道也是顺理成章？其实我们这一代要比你们那个时候觉醒的早。这倒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是社会的现实把我们教育成这样子了。”

“社会的主流还是好的嘛！”不知不觉我就又开始说教起来。

“什么主流？”儿子一瞪眼睛：“辛辛苦苦读几年大学，可走上社会却找不到工作。现在把大学生和民工放在一起进行讨论，你说这世界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呢。”

“你这观念不对。农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为什么大学生就不能和民工在一起进行讨论呢？”我看儿子有点偏离了做人的准则，所以马上就严肃起来。

“老爸，你误解我了。其实你小时候不就是在农村生长的吗。我说的意思不是价值观，而是一种产出成本的东西。中国这么大，农民是第一大阶层，谁要是小看了农民，别说吃不好饭，恐怕也坐不好江山。我只是觉得，读大学那么大的成本，结果出来和农民工论薪水。你说这公平吗？”

“那是社会的问题，社会还需要完善。”我说：“但是你记住，社会的发展是要凭借理性和知识的。不管走到那个时代，都会是这样的。”

“对了，刚才我有个同学说，他姑姑不小心出车祸了。就因为是农村人，结果交警让对方给赔付了不到二十万元。听同学说，要是放在城市里，少说也得四十万。你说生命为什么在死了的时候，突然有了贵重之分呢？这难道公平吗？”

“这里有一个生命的成本问题呢。”我说：“在城市里一个人要成长，自然比农村话费要多出许多。所以赔付多一点也算是正常的。”

“不对！如果这是正常的，那么我们这些大学生为什么还要和很少有教育投入的农民工相提并论呢。我知道有人会说，农民工干活实在，大学生没有实践经验，都是独生子女，干活不出力。也许这话从一个侧面来说不算有什么失误。可是如果放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之中，是不是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你小子，晚上不睡觉，就是在琢磨这些奇谈怪论？”我看儿子严肃的样子，心里不由还有几分高兴。不管怎么说，儿子已经开始在思考社会了：“怎么，难道你想放弃自己的理想？”

“不是我想放弃，是社会不想让我们这一代人有理想。”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用哲学的语言来糊弄老爸了。

“什么意思？”我问。

“老爸，说句你不爱听的话，现在我有时候看到你待人接物都有些心酸，都有些觉得在扭曲你的心灵。其实你是一位刚直不阿的人。这些年你在事业上也算是兢兢业业了。可是得到了什么呢？有些人其实在你的心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我有时候看到你也笑脸相迎。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说是为了什么？”我不想打断儿子的思路，所以在这里只垫了一句过度话。

“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嘛！你的书我也读过，其实不管你是牢骚满腹，还是语重心长，给我的感觉都是在呐喊，呼唤社会的一种公平。我想你过去也应该是有理想的。可为什么到了今天也开始质疑人生的许多不可理解的东西呢。也许这就是社会。”

“我说你小子最近这是怎么啦，写出的东西颓废，思想也开始颓废起来。你还年轻，千万可不能这样。对你们来说，人生的路还很长很长。”

“有什么用。”儿子说：“再长最后也是要到终点的。就和你们一样。不是我颓废，而是我感觉得到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一种无聊。尽管我知道，在这些无聊实质上就是能让我和妈妈有口饭吃，能让爷爷奶奶过好幸福的晚年。”

“你觉得爸爸现在干的事业是一种无聊？”突然我开始喜欢儿子的这种思维方式了。而且儿子所说的一切似乎正就是埋藏在我心底的隐痛。

“难道不是吗。上班喝茶看报纸。要不就给领导说好话。整天看去很忙碌，可是细细想想，最后到底都给社会和自己留下了什么呢？”儿子这时好像激动起来了：“不是我要和你顶牛，我同学说的对，要是不现在赶紧找个对象，再过几年，好姑娘都会让公仆们给糟蹋殆尽的。”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觉得儿子说的有些离谱。

“教我的逻辑呀！好了，天都快亮了，不和你说了。再说我妈妈就该收拾我们两了。”儿子说着就伸手拉我起来。就在这当眼，妻子穿着睡衣也跑过来了。

“我说你们父子俩这是怎么啦？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我们在研讨哲学和逻辑学呢。”我笑呵呵的说：“有意思，今天晚上我让你儿子给狠狠的上了一课。”

“什么哲学逻辑学。天这么冷，你也不怕患上甲流了。”妻子是真心埋怨。

“吃饭的哲学，无聊的逻辑学。当然了，还有吃饭和无聊的关系。”我说。

“什么意思？”妻子看来真不明白。

“精辟！我爸不愧是老公仆了。说出的话来就是不一样。要说我的理想，就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像我老爸这样，出口成章，糊弄老百姓。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小子怎么能这样说你爸爸呢？”妻子不干了。

“儿子说的对。这世界本来就是无聊太多，理想已经没有无聊值钱了……”我说完，拉着妻子回到卧室，钻进被窝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