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潘金莲

剑门春雪【华采仪】

【一】

潘金莲同志的故事，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人们也多津津乐道，从古而今，流布四方，看那情势还要繁衍滋长继往开来。说她飘香红尘的少，道她遗臭万年的多。虽然她的遗骨恐怕早已化着了尘埃，或者投胎转世已无数轮回了，总之，可是她的音容笑貌邪僻还无碍的出入于新旧书籍和各色媒体影像中，抑或是飘摇于男女老少爷们儿的唾沫横飞里。

我们接触潘金莲同志，或是改版翻版的各色录像电视电影，或是各种杜撰添附的小说戏剧夜话评书，大体说来，主要是根据《水浒传》和《金瓶梅》中潘金莲同志的形象点缀渲染而孽缘种种附会而来的。

大众缘何叽叽喳喳热宣兜售潘金莲同志的事迹种种呢？大体是本能深处不肯安分的灵魂和人性深处的邪僻推动，有假装道德立场的正经，不过，“窥视癖”的作祟我看才是主要的，也就是说，通过潘金莲的故事无事消遣“找乐子”发泄人从丑陋的猴子转变到体面的人的本能压抑才是根本的，我们这些自以为体面的“现代文明人”，猛然间发现自我镜像中的劣迹斑斑，于故作正经的身心疲惫中偷得片刻的本能放释之欢愉！

原来，活在道德影像中的人发现了道德不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质性存在，甚至道德不过是更为深沉的生存本能或者“性本能”的那种原始欲望的化妆舞会。人是作为利欲和情欲的主体性存在，这是人这种存在与生俱来的“本质真相”，只有立足于这个“本真存在”，个人和人类未来之“理性设计”才不会陷入理性和非理性的无穷争斗中，歧途与悲情无数！

人，沉重的肉身，道德，美丽的谎言，人生如戏，千百年来我们在人世的大舞台上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台，万花筒似的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盛大的假面舞会！

今天，我要与诸位讲“拯救潘金莲”，也难逃“找乐子”的干系，抑或是某种低级本能的宣泄，抑或是某种高级情欲的放释。我把一个文明而真诚的我，一个赤诚而狂野的我交给“存在”，任由大家去评说，或者可见神龙的头和尾，伟大的天性是俗人难以企及的！

寻常人是以“找乐子”的心态津津乐道于潘金莲的故事，然而多情的我发现潘金莲同志的故事实在是一个“大悲剧”，那种悲剧性不容许我以“找乐子”的猥亵心态相面对，当我面对潘金莲，那种悲剧性，人性基于生存的本质性悲剧，那种“生存原罪”就会扑面而来，并且潘金莲故事中的大悲剧以好几条充满“自由意志”的生命个体之悲剧救赎的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的罪过，那是人类隐性的生存原罪，我们应该从中看到我们载负的生存原罪，因为作为利欲情欲主体的人在生存争斗中，甚至是所谓美好理想愿望追求并强力带向实现的意志行动中，我们不自觉中处于了意志交锋的丛林，我们不自觉中处于了生死重地的“无间道”！也就是说，我们还是没有逃脱原始的“丛林法则”，这是生存的真相，地狱是没有底的，我们人类因发达的头脑意识和丰富的心灵情感而更加沉沦于梦魇中的无尽深渊，不断的下坠，夜半惊魂！天堂和地狱，咫尺天涯，“金苹果”解欲的幻象始终只是暂时的，我们越来越饥渴，并且热切的追求，越追求越饥渴，最终上演夸父逐日或者飞蛾扑火似的悲壮，抑或是潘金莲式的沉沦，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其实是同一条路，都只是生存欲望的挣扎！

我看到了不安的灵魂那不可拯救性，如何寻求生存的智慧，获得生命个体的自由自在以及人类群体的相对和谐，那么请跟随我巨大的探照灯，让我们穿越时空，类似考古重新打开存在的遗骸，审视潘金莲故事的“大悲剧”，撇弃寻常人们惯有的“找乐子”心态，来来来，跟着我走，我们一起探讨，开启新的存在，开辟新的意义！

在我的“拯救潘金莲”中，需要说明的是，我超越了一般文学、哲学、伦理学意义上学术性探讨，不再受文本性的束缚，因此，读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或者追问我的学术根据，那么我得承认我的基础或许不是那么牢靠，因为我的态度是“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我是文史哲综合起来考虑问题，或者说是另类的游离于文史哲的边界上！我请诸位关注我的思想和情感的切入及其深度远超过我的文献准确性，算是接近我的天性的高度的门径！

有人说，我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甚至也有“无障碍”的高度！读者可以拭目以待！

【二】

上面啰嗦了一阵，下面我开门见山，首先抛出几个新的视角和观点：

首先，在“拯救潘金莲”中，我思想情感的基点和焦点，那种聚光灯似的效果主要着力于潘金莲这个千夫所指，甚至万人唾骂的年轻漂亮妇人身上，你可以说我是因为她是个美女才想要试图拯救她，但事情的真相或许不止于此！你也可以说我破天荒的把自己的道德同情放到了潘金莲这个“y*妇”的身上！

其次，本人新奇的认为潘金莲大悲剧中很重要的根源在于武大郎丧失了某种本位，即武大郎因为自己的情欲失控而导致了最终的悲情。武大郎在肉身和精神层面无论如何也是召唤不到潘金莲的所谓爱情的，美女自有美女的价值，这是自古而然的生存序列！俗人以及过分道德平庸化的人是不会这样思考和反省存在的吧！我不下猛药不足以拯救武大郎，到如今武大郎恐怕还死不瞑目，做了个冤大头！武大郎的“情欲冲动”是最要命的！

又其次，武松，武二郎，这个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形象在我的解剖中，其高大形象或许要打些折扣，在潘金莲追求武松的过程中，武松贞洁烈妇似的态度反应引起了我的警惕和反感，这是导致潘金莲这个大美女最终铤而走险的直接症结所在，因为美女本身就是容易嫉妒和骄傲的，更何况她那么背时倒运，深深地被压抑在社会最底层！

再其次，西门庆，这个纨绔子弟，他的依仗财势，逞色豪强，贪欲乖戾，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甚至就是某类人居于相对高位后面对弱势群体时某种人性本能的显现！他的偷情滥情在今天这个一y*情都泛滥，“钱权色黑”狼狈为奸的时代并不稀奇少见，比之今天甚至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了！比较的缺乏可圈可点之处。

再又其次，王婆，王干娘这个风烛残年的社会底层孤寡老婆子，做点小生意，拉点皮条，狗苟蝇营，也是司空见惯的，她是个老毒物，铁棒也能磨成针的那种人经历了不少人世，看惯了不少春花秋月，她眼里恐怕只有生存利欲，也就是捞点最后的棺材本儿，守着个破落家庭终了此生。于此要出多少新意也比较困难。

我不说“最后”了，说破了底也没意思，因为这里面涉及到的人物事情不少，虽不能打到多少大鱼，但是要做足了功夫圈点还是有不少鱼虾可捞取的吧！

下面，我将引导观众步入特定的时空隧道序列走走停停地“考古发现”：

潘金莲，何许人氏？清河县一贫苦农户出身，根正苗红，成分是端的好，大概十多岁便在一大户人家做“使女”，也就是一使唤丫头吧，后来所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俏丽，再后来大概是被那个张大户给盯梢纠缠。你想啊，那些有钱有势的半百糟老头子哪个不对自家使唤的美女丫鬟垂涎三尺呢！要是那些好吃懒做没廉耻的女人恐怕早就从了魔道，岂敢顶撞“钱大爷”丢了饭碗，还不得借此捞个姨太太偏房以待扶正什么的。在生存的残酷面前，柔弱的女性往往是随波逐流而精神贫乏的！

可想潘金莲最初是蛮有个性品位的，坚决不从，大姑娘她还有自己的青春年华和美梦呢？岂能将白玉毁于粗烂瓦砾，将馨香辱没于臭浊之物？因此潘金莲就告发到主人婆那里，没想到蛇鼠一窝，那主人婆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反而倒打她一钉耙，诬陷潘金莲勾搭人家张大户，谁叫人世间“攀龙附凤”的事情何其多呢？真个是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下好了，潘金莲受了天大委屈，那个张大户更是羞愤难当、咬牙切齿！

一不做二不休，张大户决定要好好报复和修理这个不识抬举的弱女子潘金莲。哼哼！你看不上老子！不从老子！老子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弄死她？既露骨又便宜了她！他想出了一个十分恶毒的计谋：哼哼！好个潘金莲，老子要你生不如死！老子就把你嫁给本县三教九流里最不入流的，也是长相最丑陋的，卖炊饼的那个诨名叫“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这才真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呵！

你想啊，潘金莲不过就是因为自己长的漂亮，再加上她的追求和节操，在“无间道”的人世霜间却遭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与羞辱？难道美丽是种错误？难道追求和坚持亦是错误？她却得命运如此的不公正待遇！我的同情和理解天然地倾向于她，一个美丽而贫穷的弱女子！透过她，我思索着人世存在，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好吧，张大户！你厉害，你有钱有势代表那万恶命运折磨我，但我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你把我嫁给武大郎，至少比你这个魔头好！武大郎至少是个忠厚本分的正经人家，也是未婚，虽然丑陋不合心，但至少养家顾家，多少还有些名分和尊严！潘金莲想啊，那我就嫁给武大郎吧！你张大户除了羞辱我，又能怎样？是啊，命运把人抛到了底又能怎样？潘金莲就算是嫁给武大郎也不屈从于张大户的淫威，难能可贵啊！

在某种意义上，我佩服作为年轻女郎的潘金莲与命运抗争而又安于命运的心态，重要的是尽量顺心地活着！在她看来，嫁给武大郎本分地活着比屈从张大户的淫威要好！由此看来，潘金莲本性是不错的人，是美丽单纯而有节操的人！并不是如各种媒介所渲染的恶毒y*妇那样的本性！之所以有后来的罪与罚，一是命运的捉弄，美女配丑拙，岂能长久？二是武松和西门庆的出现，一推一拉的某种合力效应！三是潘金莲作为美女，天然就有倔强和自负的强硬性格的一面，而不单是弱势群体里的待宰羊羔！加之社会和自然推崇的美女价值长期的被痛苦压抑，再美好的天性都可能遭遇扭曲变形！这就是她为什么会“追求”小叔子武二郎以及受西门庆诱惑而搞“婚外情”的内外各因！美女天然自负、嫉妒和叛逆！

【三】

武大郎，何许人也？清河县一贫苦老农民，同样是根正苗红，成分好！除了形貌过分丑陋，其实人是勤奋、忠厚、老实又本分，情商和智商都不大高，当然他想也不需要那么高！简单的活着不就是福和好？人家把潘金莲这样的美女嫁给他，他还以为是苍天有眼，派个天使妹妹来安慰他作好人的辛苦呢！人世是道德的吗？

武大郎错了，你简单纯朴、老实本分，却未必定得好报！潘金莲嫁他，是情非得已，也是恶魔张大户在兴风作浪！这是命运的促狭和恶作剧而绝非善意的安排！武大郎呀，根据你的情况，你要么不娶妻，娶妻定当娶个能和你踏实过日子当家的人！你一个形貌奇陋、性情柔弱、社会地位如此低微的人，卖炊饼混饭吃在当时也比讨口过日子好不了多少，你还指望配上个大美女潘金莲？在某种意义上，潘金莲故事的“大悲剧”的根源就在于武大郎丧失了某种“本位”，情欲失控娶了潘金莲，这至少是隐在的危机和潜在的悲剧根源。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你武大郎在肉身和精神层面都几乎不可能召唤到潘金莲的真情实意，她潘金莲绝非藩篱中久困的麻雀，也无法安于你武大郎的破落鸟巢！也就是说，在理论上你武大郎都不可能获得潘金莲的“爱情”！更不要说数千年来中国的残酷现实！

武大郎娶了潘金莲就没安生过！在家乡清河县，一方面忙农活，闲时做点小生意讨生活，回家还要伺候美女老婆，当然武大郎从小久历苦难，他是能忍受贫寒和吃苦耐劳的！可是，有了美女老婆就不同了，他得尽力给她幸福呀！他得尽力讨老婆的欢心呀！可能他的一不小心讨来的就是潘金莲的脾气和鄙视！美女嫁丑弱，图个啥？加之美女本来脾气肝火就重！更加之潘金莲如此的受辱和不如意！生命存在天然有自由的倾向，物不平则鸣！她的无名火不往眼里看着就不顺而又是她老公的武大郎身上发，能往哪里发？看官可想，武大郎讨了个美女老婆不是享福而是受罪，自己做了自己情欲的奴隶，当然他或许认为值得呢！俗话说得好啊，要想美女的福，就得受女人和生活的罪！

除此，就是外界的骚扰不断，有张大户之流及其类似的有钱有势人，也有街头村落的泼皮混混，明里暗里谁人看着不眼馋，恨不得把潘美女从武大郎手里抢过来做自己的压寨夫人！这是人贪欲的本性和生存结构中固有的某种罪孽。所以，时常有流氓分子在懦弱本分的武大郎门前叫嚷，“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口里！”

你想，武大郎也是人啊，岂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好，我惹不起还躲得起嘛！于是，为了能和美女老婆安生过日子，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变卖家产，别了故土，终于搬到阳谷县，在紫石街租赁房屋居住，每日仍旧挑卖炊饼讨日子！他以为这下好了，但不安分的始终在人物内心幽冥的深处！躲得了身祸，躲不过心魔！

武大郎的死是不瞑目的，因为他没想到善良忠厚本分的他居然会死于别人的贪欲和莫名的争斗中，其实根本原因是死于自己的“情欲冲动”和“丧失本位”中！观点或许是惊世骇俗的！待我后面考古式的分析中，看官们或许会明白这一点！

武松，武二郎，何许人？“身长八尺，一貌堂堂，浑身上下，有千百斤力气。”也难怪他能徒手打死老虎，天然的英雄人物，谁人不敬怕？而据《水浒传》写武大郎则是“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真是一母生两子，猛龙与灰鼠竟然同窝！这做哥哥的武大郎倒依仗着弟弟武二郎的高大神武才出得些平生多少委屈恶气呀！

这哥俩感情深厚，父母早亡，武大郎好不容易地将武二郎拉扯大，这武二郎又偏是个不怕事的，爱憎分明，嫉恶如仇，亦豪强刚毅，经常争勇斗狠，给武大郎添了不少麻烦，最终还被迫兄弟离散数年。俗话说，长兄为父，父母双亡的武大郎的确担当了为父亲的不少角色责任！所以这天生英武豪情的武二郎对哥哥武大郎那是敬爱异常，兄弟患难而情深！

武二郎可以说是非常血性的一个男子汉！口里眼里就一个“义”字！铁血男儿！

通过《水浒传》里关于描写武松性格行为的不同场面情节，比如好打抱不平，脾气大，服软不服硬，酗酒，打虎，斗杀西门庆，倒捉母夜叉，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等，我们可以看出，武松是个非常血性豪情的男儿，侠肝义胆，智勇双全，似乎他想凭他的铁拳打出个清清的世界来！

潘金莲爱上武松，美女爱英雄，虽然人之常情，但那绝对是个美丽的错误，既温柔而又血腥残酷！我们在后面的分析中会专门再来展开。

【四】

西门庆，哪路毛神？“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前开着个生药铺。从小也是个奸诈的人使得些好拳棒；近来暴发迹，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排陷官吏。因此，满县的人都饶让他些个。”这就是《水浒传》里描述的流氓混混却走黑白两道而被那时的人们叫做“西门大官人”的毛神了！

这西门庆他没事儿，饱暖思淫欲，浪荡子弟，专惹花眠柳、偷鸡摸狗、胡作非为，直接说他就是个“衣冠禽兽”，甚至禽兽也不如！

吃饱了，没事儿，就到烟花柳巷，或者热闹集市上东瞅瞅西瞅瞅，看谁家的姑娘媳妇儿俊俏，合心上眼就满肚子鬼胎，猴急猫抓地想法子，依仗他的财势和拳脚明夺暗偷。这种人，属于生存强势，他活着的目的就只剩下本能发泄了，就像今天不少的富二代富三代什么的一类人！没有生存之忧，不怕伤天害理，只有别人求求自己的分！

西门庆偷情潘金莲，其难度还是远大于今天比较普遍的一y*情和婚外恋。比较的寻常和很好理解，这是人欲平衡的生存法则！似乎生存本身就存在道德意义上的“原罪”！

王婆，又哪角人？人称“王干娘”，武大郎的间壁邻居，开一家茶坊，几乎是一个孤寡老太婆吧，据说也有个不大晓事的儿子在外“打工”，常年也不记挂他老娘，有也等于没有似的。这王婆似乎不简单，临街做个小生意多年，看惯了春花秋月和人世浮生，颇知世道人情世故，洞察明里暗里的各种情欲纠结，人生阅历丰富，看问题处事老道，圆滑世故又兼心狠手辣！直是个“老毒物”！这西门庆只有给她当个小徒弟的分，不少事情被王婆这老毒物撺掇而玩弄于鼓掌之间，就为了“蝇头小利”！几匹布、十数辆银子的勾当！这就是生存争斗异常残酷的中国人，为了个人的一点利欲和情欲，不惜伤天害理！

王婆，你怎对得住武大郎的忠厚，潘金莲的乐于助人？偷情的撺掇，杀人放火的教唆，把个老毒物的阴险狠毒写得淋漓尽致！王婆，昔日的红娘，今天的茶坊营生，拉个幌子做皮条客，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贪欲老太婆！遗臭万年！

郓哥，和武大郎一样处于社会最底层，十五六岁的孩子，家中止有一个老爹，头脑灵活，嘴尖舌快，专门搞些时鲜的果品傍着酒店及西门庆那样的财势人混几个小钱花。在某种意义上，也许他是武大郎在世的唯一社会朋友。一个卖果品而乖觉的贫穷大孩子和一个卖炊饼而愚笨忠厚的中年武大郎，也许是大致的命运遭际，生意场上的频繁交道而混得脸熟情热，一样的劳动人民本色将他们天然聚合为朋友。

郓哥儿本想找西门庆赚上一小笔，结果被茶坊王婆当街打得那个是七零八落、羞愤难当、意气难平！为出得一口恶气，协助武大郎捉奸！结果捉得好！倒赔上了武大郎这样一个忠厚老实的冤大头！报仇是需要能力的！

【五】

前面就潘金莲故事里主要人物性格状况作了个大致勾勒，下面进入故事的展开和综合评析。

武二郎回家途中，要过那“三碗不过岗”之岗，最终是天性豪强，吃了十八碗酒还将信将疑地闯过“吊睛白额大虫”经常出没的荒野山岗。本是侥幸逞豪强，没想到武松还真遇这畜物强敌，酒劲更添神武，武松虽强悍，却从无徒手搏虎的实战经验，真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在不管东南西北天昏地暗的生死搏斗中，武松凭借自己的豪强和福运，终于似天神般战胜了大地上的兽王！这一世间少有的罕事惊动了小小阳谷县，武松被猎户们簇拥抬举着进入了阳谷县城，那真似过大节，男女老少爷们儿争相奔告，一睹大英雄风采！县太爷乐开了花，赐酒又赏钱，还提拔武松做了个阳谷县都头！

武大郎那日恍惚瞅见这打虎英雄原来是自家兄弟，只因他个头矮淹没人群中，情急不得将朝思暮想的武二郎老弟给拽回家！还是别寻机会，街头惊遇，恍然如梦，兄弟好一场大欢喜把家还！武大郎把这些年的苦和周折都倒给了豪强兄弟，吐得胸中多少委屈！

兄弟二人欢欢喜喜把家还，唤得娘子把本事兄弟来瞧！潘金莲，懒得动，想那武大郎能有甚好兄弟，都他娘的一母所生！

半晌下得楼来，真个是美女遭遇英雄神魂颠：只见那武二郎高大英俊神武，恰似天神下凡尘，不由得心灵深处猛地一怔，惊醒了沉睡压抑多年的“玉女心经”！也就是说，潘金莲几乎是在一刹那就从心眼里爱上了武二郎，梦中的白马王子，恰似天神！

接着潘金莲开了小差：“武松与他是嫡亲一母兄弟，他又生的这般长大。我嫁得这等一个，也不枉为人一世！你看我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似鬼，我直恁的晦气！据着武松，大虫也吃他打倒了，他必然好气力。说他又未曾婚娶，何不叫他搬到我家里住？不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哪里还记得自己是嫂子！

俗话说美女爱英雄，更何况武松是个大英雄，再加之潘金莲也压抑得苦！那种爱意是油然而生，来不及顾及叔嫂伦理！在某种意义上，本人觉得潘金莲爱上武二郎是天性使然，命运巧合，无可厚非，是自然的事情，至少是可以理解的，当然我不会支持！我只是同情和理解潘金莲对武二郎的爱意！因为天道人性远大于道德伦理的镜像！

武松看他嫂子，但见：“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藏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撇开世俗不说，潘金莲的确是美艳动人！那么英雄又会不会爱美女呢？我想从人的天性来讲，武松也是喜欢潘金莲的，爱是说不上的，因为他的英雄豪情和神圣的道德义气是不容许他有非分之想的！更何况武二郎向来是大大咧咧不近女色远离风情！更何况潘金莲是他内心里长兄为父的武大郎之妻而他的嫂子呢！因此武二郎是不可能爱上潘金莲和接受潘金莲的浓浓爱意的！这点我欣赏武松的高大人格理想！

错不在于潘金莲爱上武二郎，错不在于武二郎不能接受嫂子的浓浓爱意！面对潘金莲的“爱情攻势”甚至说从嘘寒问暖的含蓄“关怀”到投怀送抱的赤luo“勾搭”，潘金莲抛却了俏丽女郎的矜持和骄傲，步步为营，紧紧相逼，而武二郎是心神烦躁，步步退却而又义正严词！起初“那妇人常把些言语来撩拨他，武松是个硬心直汉，却不见怪。”直到一月有余后，一次，天寒地冻，潘金莲做足了功夫，铁了心地表白“勾引”武二郎。她拴了前门关了后门直将些按酒、果品、菜蔬入到武松房里，不等武大郎归家便急急地要与武松吃酒寻乐。只见“那妇人将酥胸微露，云鬟半軃，脸上堆得笑容”打趣武二郎在外养唱的说风情。面对春心轰动的潘金莲，武松“自家只把头来低了。”

接下来是潘金莲更大胆的主动进攻：先是用手捏武松肩胛假意问暖，再从沉闷的武二郎手中夺过火箸借拨火挑逗说事儿。武松的反应先是知了嫂子八九分用意而低头不语，到四五分不快意仍不应她，再到八分焦躁只不作声！真个是潘金莲欲心似火，武二郎铁义似冰，这冰与火的交锋注定是猛烈而落空！最后，潘金莲使出了“美女杀手锏”：不看武松焦躁，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残酒。”潘金莲的浓烈“美意”换来的是武松冷若冰霜而激烈的反击：一劈（杯）一泼（酒）一推（手），口里是批骂羞辱！睁眼说道：“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廉耻，为此等的勾当。倘有风吹草动，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再来休要恁的！”可以说武二郎的这般激烈反应和劈头盖脸的批骂弄得潘金莲通红了脸，羞辱尴尬万分，自打没趣的落荒而逃！

潘金莲对武二郎的进攻是情欲战胜了理智，情理还是稍有可原谅处！武松的拒绝和义正严词令人佩服，但又想，武松的反应是不是过分了些，批骂是不是过火了些？在整个事件中，潘金莲欲心似火，主攻进攻，武松却反倒像个贞洁烈妇似的逃避以致发狠批骂！

这件事对潘金莲的内心触动是很深的，好心换做驴肝肺！她美女的天性骄傲被迎头好一盆冷水！直泼得她天昏地暗！本人认为武松的处理方式是欠妥当的，这等于间接地把潘金莲推向后来邪性的一路！骄傲嫉妒和叛逆任性这是美女天生的一面！更何况潘金莲作为美女先天贫寒而后天又遭遇到的人间不平和非常羞辱！人各争于时命，物不平则鸣！

【六】

这事件让潘金莲始料未及，居然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哪有男人不爱美色的道理？她羞愤难平，只有来个恶人先告状，以泄胸中羞愤憋闷，这火只能发泄到武大郎身上！表面上这火针对武大郎，实则是对武松的满腔怨愤！恨他不解风情，不懂怜香惜玉！这以后自然是武二郎与潘金莲的不好同处屋檐下，尴尬难当！故此，武松索性搬出了哥哥嫂子的居所，住进了县衙当差的临时住所。临走时潘金莲还是骂得厉害！骂是她爱欲的受阻和羞愤！

后来武二郎接到县太爷委以的重任：押宝上东京送礼谋升转！可谓千里当差，在当时的交通，岂不数月？临别时，觑那貌美风流嫂嫂，担心哥哥难抵受辱，于是借酒有交待。潘金莲气是气，但毕竟余情不断，听说武松来了，“那妇人便上楼去，重匀粉面，再整云鬟，换些艳色衣服穿了，来到门前迎接武松。”接下来是嘘寒问暖欢喜地陪话。

可是武松借酒说的话令潘金莲再次心寒：那大意是说自己出远差，要武大郎少做些买卖，迟出早归，不吃酒，拉帘闭户，远是非口舌，不争执，待他归来出头！这话着实关心哥哥武大郎，另一半说给潘金莲借此镇住她！接下来是直接针对他嫂嫂的过头话：大意是要她好自珍重，把家看好，不要给大哥惹烦恼。当潘金莲听得武松说“篱牢犬不入”一句时，早已憋不住心头羞愤的怒火！紫漒面皮，指着武大便骂道：“你这个腌臜混沌！有甚么言语，在外人处说来，欺负老娘！我是一个不戴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的人，不是那等搠不出的鳖老婆。自从嫁了武大，真个蝼蚁也不敢入屋里来，有甚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来！你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砖头瓦儿，一个个也要着地。”可见，潘金莲可不是省油的灯，谁个敢轻嘘数落她？

武二郎的“良药苦口”，弄得潘金莲羞愤悍厉、六亲不认！武二郎此次的“好心”，其方式方法可以说是更加不妥！更加从反面将潘金莲推向邪僻报复的人性深渊！武松毕竟是江湖义气，不大懂得儿女风情，人面世故！武松要做他一世的英雄好汉，不会考虑潘金莲的“爱情”，而是生硬的伦理道德义气如刀子般一次又一次地扎进了潘金莲的情梦之脆弱心肠，多情更被绝情伤！所以潘金莲也是狗急了跳墙般的发泄一通！谁买谁的帐！

武松临走再郑重叮嘱他大哥，武大是情悲堕泪。接下来自然是潘金莲把对武二郎的爱恨情仇一股脑儿地发泄给了懦弱愚笨、忠厚本分的炊饼武大郎先生！不在话下！

【七】

下面就该是交待分析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孽缘”了，似乎也顺理成章。

无巧不成书！“冬已将尽，天色回阳微暖。”武松走后不久的那么一天，潘金莲照常自先门前叉那帘子。合当有事，不想手中叉竿不牢，滑将倒去，刚好砸在楼下一过路人的头巾上！此人正是西门庆。想必又是他酒饱饭足，闲来无事，四处溜达“找乐子”打发闲愁！东张西望地走着走着，不想天上掉下个叉竿儿打了他一下！嗯……！谁个不要命的敢打我？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屁股敢摸？正待要发作，回过脸看时，见一生的妖娆妇人，“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直钻过爪哇国去了，变作笑吟吟的脸儿。”色狼碰到美女，可想那情形！潘金莲情知不是，“叉手深深地道个万福”又合着那美女娇羞的歉意软语，哪个色狼不魂飞魄散？不远的王婆正瞅见了西门庆的狼狈样！还打趣了他！

西门庆的贼样怎的？截取一斑可见：“那一双眼，却只在这妇人身上，临动时，也回了七八遍头，自摇摇摆摆，踏着八字脚去了。”其色态淋漓尽致！

自这一叉竿打，西门庆那是七魂出窍，六魂飘散，整天是魂不守舍，反反复复打那潘金莲楼下经过，指望再被美妇人的叉竿打着，好接上线头！可是好事儿不再！直把那西门庆急躁得四下里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自古以来，三姑六婆，真是茶坊好事，多少是非邪僻出入其间！这西门庆和那王婆真是一拍即合。西门庆着急色欲，王婆窥见财运，是机会，各得其欲！先是西门庆找上王婆，想他也知道王婆些底细，先是探路表意允诺设诱。那王婆也是迎合西门庆，卖弄关子，按兵不动！西门庆不久再入王婆茶坊，打趣逗乐地要王婆撮合山，替他说情做媒，鲜有廉耻，单道女色！王婆和他耍风情说快活，这老少一逗乐，把个西门庆直弄得七上八下，恰似心里赶着头毛驴儿！西门庆东走西看，反复出入于王婆茶坊，坐卧不宁，各自心照不宣而心怀鬼胎，一个想要色媒，一个想弄点钱！西门庆道出了对潘金莲的色欲，直想王婆做成而厚谢！

那王婆自道根底显本事，说的精彩：“老身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真个是机灵巧嘴，无所不通，无所不能！接下来是王婆“说风情”最精辟的言论，也是她经验老到、世故通透的一面，直是个老黄历、万事通！“大官人，你听我说：但凡捱光的两个字最难，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得。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驴的大行货；第三件，要似邓通有钱；第四件，小，就要绵里针忍耐；第五件，要闲工夫。此五件，唤着潘、驴、邓、小、闲。五件俱全，此事便获着。”

没想到一个老女人，居然把男女风情总结得如此通透和精彩，而且是当着一个年轻欲盛的男人毫无羞耻忌讳的和盘托出！真个是千古而一的王婆子！

那西门庆一听，可以说是正中下怀，想那五个条件自己也大致具备！

接着王婆继续吊那西门庆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但凡捱光最难，十分光时，使钱到九分九厘，也有难成就处。我知你从来悭吝，不肯胡乱便使钱。只这一件打搅。”可以说，王婆几乎是牵着色急的西门庆的鼻子走，所说无所不应！

后边，大家知道了，王婆设计西门庆出银子给她置寿衣，再邀潘金莲过门来帮忙针线活，然后再捱光见机行事！最后王婆的计谋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浑然天成！当然这个过程中，王婆没少要银两，不失时机地敲上西门庆一笔棺材本！西门庆在偷盗潘金莲的过程中也显大度而守约，对王婆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西门庆做东家，王婆怀着鬼胎找邻居潘金莲帮忙针线活，潘金莲可谓是淳朴而乐于助人的诚心待王婆，可见世上古怪薄情，人世间各为情欲而狗苟蝇营、居心叵测的事司空见惯。王婆和西门庆设谋，可谓一出“好戏”，一切按计划而行，潘金莲深陷戏局而浑然不知，也就是说小羊羔她自己送到了老狼口里！王婆是老演员，西门庆也很入戏，王婆和西门庆尽力使这戏自然而逼真，不留痕迹，最后假戏真做。潘金莲起初茫然无知，后来真真假假也就迷糊而深陷其中了，自己也不知不觉竟成长为一个老演员，以至于丧失了廉耻和人性，竟然合伙毒死了自己的亲夫武大郎！

【八】

西门庆的偷情成功，得力于王婆的妙计，也依仗了自己的财貌和贼胆，还在于潘金莲天生的嫉妒叛逆及其命运遭际的不公，深沉的社会压抑使得美丽而品位的潘金莲内心躁动不安，近乎疯狂而变态，沦落是她的命运和天性合力的倾向！

西门庆和潘金莲，那就是干柴烈火，也沦为了“奸夫y*妇”的代名词。

想那情境：压抑委屈的潘金莲在王婆的茶坊里遇到颇有财貌而被自己误打的西门庆，内心是欲躲还留，身子不听使唤！孤男寡女，青春年华，凭着西门庆的偷情娴熟技巧，再加上老谋深算的王婆撺掇撮合，接下来的事情岂不顺理成章？

茶坊无客，内宅私会，酒色相遇，郎情妾意，王婆又适时推波助澜。酒过数巡，王婆瞅那潘金莲和西门庆言来语去，春心轰动，似都有意了。于是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借故添酒，临走察色，反锁春闺！你想啊，俏女俊男，酒色财气，春心轰动，被锁春闺，能不顺理成章、鱼水成欢？

那西门庆借着酒性色胆，故意将箸子拂袖扫落桌下，俯身下地，不拣箸子反捏拿潘金莲三寸香脚！跪地恳求潘金莲作成自己对她的渴慕！那么潘金莲的反应是什么呢？那妇人便笑将起来，说道：“官人休要罗唣！你真个要勾搭我？”甚至还将西门庆搂将起来，床上好一番男女大战，真可谓巫山云雨、酣畅淋漓！

正当二人云雨将近、各整衣襟之际，王婆却乖戾地突然闯入大呼奸情，吓得这对狗男女跪地求饶不迭。此是计，王婆一石二鸟：一方面给潘金莲做足了圈套，把她和西门庆绑在一起做耍，一方面利用此事敲他西门庆些琐碎银两用度，不为奔波苦！

奸情发生后，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然而潘金莲和西门庆成双成对地时常出入于王婆茶坊，自然是要引起街面集市上人多眼杂的流言蜚语。结果众人皆知，唯独武大郎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由于惧怕西门庆的财势，也没有人同情可怜武大郎而告诉他背地里的奸情！

那郓哥儿因为一点小生意，要找西门庆赚点零花钱，没想那王婆使狠发劲，一个老太婆不知哪来的鬼火劲倒把个大孩子样的郓哥儿打得落花流水！好一场“大栗暴打”！那郓哥儿哪吃得了茶坊王婆子的这等鸟气？于是狠命将奸情告知了武大郎，武大郎听得真信后居然放下生意就要去捉奸！又是这致命的“情欲冲动”！娶了潘金莲本就是某种“情欲冲动”！凭武大郎的本事怎能捉得西门庆的奸？第二日武大郎合着郓哥儿捉奸还是小儿科的谋略，捉奸不成，倒吃他西门庆好一窝心脚！踢了个半死，街面上扬长而去！

武大郎病了，病的很厉害！身体上的重伤和疲惫，精神上的痛苦和萎顿，苦不堪言！这武大郎吃的窝心脚就有潘金莲的教唆！情急之中，人为了自我利欲，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的吧！事情过后，潘金莲自知对不住武大郎，可是身体还是不听良心理智的管束，依旧和那西门庆每日饮酒作乐！武大郎病重无人照顾妥帖，只把轻重言语来激那妇人，没想那妇人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王婆和西门庆，竟招来杀身之祸！

王婆和西门庆都不是好鸟，他们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利欲，决计要毒死武大郎，那潘金莲既然上了他们的贼船，也就走上了不归路！潘金莲竟也变成了个美女杀手！在西门庆处弄得砒霜，假意温情，他们三人竟合伙毒死了忠厚的武大郎！好人却得恶报！苍天有眼？武大郎怎得其死？先受毒药之翻肠倒胃剧烈煎熬，再受病危中妇人悍厉被盖捂死了他！看那惨状：“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心窝里如雪刃相侵，满腹中似钢刀乱搅。浑身冰冷，七窍流血。牙关紧咬，三魂赴枉死城中；喉管枯干，七魄投望乡台上。地狱新添食毒鬼，阳间没了捉奸人。”“那武大哎了两声，喘息了一回，肠胃迸断，呜呼哀哉，身体动不得了。”

武大郎走了，永远都死不瞑目！他善良、忠厚、淳朴而本分，向来夹着尾巴做人！在此次捉奸门事件中，他是多重的受害人，却遭遇如此恶暴，天理何存？

落花流水终无情，望乡台上愁断魂！武大郎的悲剧本人看来是早已注定了的，暗起于作为“超级弱势”的他“丧失本位”和“情欲冲动”！呜呼！撒热泪以薄奠世间冤魂！

武大郎悲惨的走了！邪僻淫欲的世界留给了潘金莲和西门庆还有那王婆子！

【九】

武大郎死后，王婆出力，西门庆出钱，帮助潘金莲很快来了个“毁尸灭迹”，一把火妄图把武大郎尸体烧个精光！来个“死无对证”，纵然你武二郎有日天的本事也无可奈何！但毕竟人只是猴子的所谓“进化物”，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报应不爽！

武二郎出得好一场远差！将及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武大郎却离开了人世！当武二郎急急卸下担子，交了差，便直奔家里！这期间他没少神思不安，身心恍惚，赶回要见哥哥！到底还是急着要见嫂嫂的心切？毕竟对嫂嫂爱恋的决绝，惹怒了美人，委屈了大哥！又毕竟亲人本无仇隔，小摩擦、短距离更添着骨肉离愁思念苦！

当武二郎一踏进哥哥家门，见了灵床子，看到哥哥的灵位，呆了，傻了，莫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真个叫阴阳相隔，昏天黑地！恩情决绝！

在武二郎对潘金莲他哥哥死因的追问中，这妇人做贼心虚，除了自圆其说还是自圆其说！哪得真相？不过，武二郎何许人？岂能轻易就认账！

武大武二情义深，哥哥不明不白地走了，弟弟抑郁难平，当下里安排，点灯设酒，铺陈祭奠，烧钱祷慰，发狠誓愿，然后放声痛哭，哭得四邻凄惶！

夜来，士兵二人傍中门齁睡，武二郎就灵床前席地而睡，辗转无眠。思想大哥情深，似梦非梦间，依稀得见大哥阴魂前来道苦，旋即却被他神气冲散！

天明再详细追问那妇人，立即从团头何九叔处开刀！这仵作何九叔可是个“精明人”，世道上走，惯看人脸色风景，当初他“受贿”于西门庆就觉得事情蹊跷难办，不受不行受又祸殃！如今武二郎摆下鸿门宴摸刀相向并厉言威慑，幸亏这“老狐狸”留好了退路，悄悄偷得武大骨殖买得武二郎刀下人情！这骨殖会说话，是毒死身亡的冤魂便显得酥黑！何九叔道得事故大概，却又把皮球儿踢给了郓哥儿！

在武松的安置妥帖下，本就义愤不平的郓哥儿很快全数道出了那奸情俱细始末！武二郎对官府还是存有希望，本来自己就当差县里，做了都头，何况自己最近帮了知县老爷一个人情大忙，人证物证俱在，想要除奸安良应该不是问题！可笑武二郎痴汉！

那知县衙门本就与西门庆有首尾，再加之西门庆的重贿，因此武都头的情和威以及人间是非黑白曲直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假作正经搪塞敷衍了事！这就是“无间道”！

武松毕竟是武松，白道儿不行我就来它个“非常道”！

于是，武松找几个哥们儿，收拾打点，买酒作宴，广请街里左邻右舍，摆下重重的鸿门宴，杀气腾腾，心惊胆战！谁个敢不到？在武松的威逼下，各色人等穷形尽相，尤其是王婆和潘金莲做贼心虚，纸包不住火，你推我搡，各自苟活！

武松捉小鸡似的倒提那y*妇，逼其从实招来奸情首尾。稍次，就武大灵前活剖妇人心肝并一刀割了y*妇人头祭奠他哥冤死而相去不远的魂灵！四邻震惊，王婆亦被看押！接下来，武二郎直奔西门庆生药铺，刀逼主管说出那畜生西门庆下落！风驰电掣，武松又直奔狮子桥下大酒楼！正当两个粉头儿轻唱伴着西门庆和某财主吃得欢，武松杀气腾腾，从天而降，直将那y*妇人头掼将西门庆脸上，吓得那小畜生心慌神乱！两三个回合直打得西门庆落荒跳楼，倒撞在地上半死不死，只把眼来动，真个是冤魂索命！武二郎神武，飞身下楼，当街割下西门庆的狗头，做成奸夫y*妇人头一处，供奉哥哥灵前，冷酒浇奠，告慰武大亡灵！

就这么个“偷情贪欢”，已经枉夺了三条人命！

潘金莲，你死的瞑目吗？本良家妇女，时命维艰，风花雪夜，可遇难求，嫉妒使性，沦落邪僻，好你个痴痴以求，梦里魂断，黄泉路孤单！

西门庆，你个畜物依财仗势，说事过钱，偷盗淫邪，横行县里，天打雷劈全不怕，这回得个武太岁结果了你的狗命，可得其死？

武大郎，你好人恶报，死不瞑目，然有好兄弟武二郎快意恩仇出得好一口恶气！真可谓道是无情还有情！然而，你尸骨已寒，尽化尘烟，喜怒悲欢全无关！

【十】

那武松可谓，豪气干云，不等他哥哥天界走远，快刀斩乱麻，立时为他报得天大冤仇，杀了奸夫y*妇，轰动县里，流布四方！

这武二郎血性十足，粗是粗野，毕竟对官府还是抱着那么点希望，不想就此落草为寇、亡命天涯，于是他仗义执言，恳请诸位高鹏邻友为他作个见证，告首县衙，亦将王婆交由政府处理！好个武二郎，要死要活独自担当！义薄云天的他又将了不更事的县政府好一军！此种局面，那县大人只好做个顺水人情，最后是惯用的司法程序，瞒天遮日，避重就轻，判了连伤二命的武松一个“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外”！那王婆哄诱通奸、败坏人伦，则是拟合凌迟处死，最后是推上木驴，游街示众，街面上挨了官府的凄惨一剐！

用现代话来讲，司空见惯的“偷情”或者“婚外情”何至于这么血腥收场！夺了四条人命，好汉武二郎也落得个刺配千里，流放荒野地，整个故事所呈现的“存在”，简直就是个惨不忍睹而令人窒息的“大悲剧”！

这种悲剧之凝重，以至于犹如“命运”，在劫难逃！其所展现的并不简单的是某个人之罪！或者说既是某个人之罪，更是超越于个体之上的生存之罪！即某种“原罪”！

人是利欲和情欲的主体性存在！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利欲和情欲带向意志的强力实现！我们千百年来有意无意而又无可逃避地生存于你我他这千千万万的“意志丛林”中！各种力量纵横捭阖，每个人并不是走向他想要去到的地方，而是滑向个体意志和环境情势相妥协的道路！也就是所谓某种历史性的合力作用！每个人都是历史的产物！

我想直面的是：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人的本质是什么或者有无本质可言？存在之个体及整个人类群体性存在又将何以走向那自由自在的大光明前景？

纵观人类上下五千年，我们总是在血与火、黑暗与光明的反反复复中艰难地行进在无间的道路上！历史与现实交替轮回，内忧外患，天灾人祸，魑魅魍魉，风雨神鬼，而那存在开启的希望和欢悦之时空反倒是阴云抑郁中偶尔的闪亮和安慰！个人和人类都是靠着微薄的希望艰辛地走在存在之轮回的道路上！最为凝重的还是生存争斗中的血腥，尤其是权力结构中密不透风的那种生存争斗，生命似乎只是权力结构下意志丛林中侥幸的存在！

武大郎、潘金莲、西门庆、王婆，你们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自由自在的存在，都走了，死不瞑目，何得其所？呜呼哀哉，我都为文以祭奠你们这些生命，卑微的生灵！

我曾吁请观众注意伟大的天性和情思而看轻笔者的文献和学术功夫，那不是大慈大悲的心肠刻意停留的地方！

在这篇杂文评说中，我的道德根基是“关注存在、召唤存在和拯救存在”！亦超越了一般世俗的是非善恶之观念及某种意识形态式的维护秩序之论调，我的眼里只有充满“自由意志的生命”！并且极力推进这种生命的自由自在之可能性！解放生存！

潘金莲，我对她的同情和理解和批判同样深沉！我把焦点凝聚在她身上，这是一个被社会生存深深压抑而又作为美女的生命存在，是美女天然就有美女的价值和那种与生俱来的叛逆和骄傲和嫉妒！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潘金莲的沉沦是先天和后天的综合倾向！更是历史的合力！潘金莲死了，她死于自己的嫉妒悍厉和情欲失控！　

武大郎，我是批判性的同情，这样好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偶然性地丧失于几个寻常人的贪欲！是非善恶往往就存乎一念之差！那王婆、西门庆、潘金莲也以可不至于此的吧！然而，在“意志丛林”的生存境况里，武大郎这个超级弱势无论如何总是被算计伤害的对象！然而，武大郎主要是死于自己的丧失本位和情欲冲动！

西门庆，这个有些豪强的街头流氓人物，标准的衣冠禽兽。也许，看破人世的“道德镜像”，人就是某种“衣冠禽兽”！他死了，死于自己的贪欲，死于自己的无知，死于自己的逞能，为非作歹、丧尽天良，皇天后土岂能久容留得他！

王婆子，这个颇经人世风月而唯利是图的“三姑六婆”，死得何轻？就为了十数两银子的所谓棺材本，打着茶坊幌子，时常做些皮条客的勾当，哄诱通奸，为非作歹，亏她活了大半辈子、黄泉路不远的人！竟然如此地伤天害理、唯利是图！那下场实在可悲！貌似老练通透的她却如“鸟为食亡”！

武二郎，你可谓铁血男儿、豪情万丈、现世立报、快意恩仇！不过你的英雄豪情及其快刀斩乱麻在我看来还是要打些折扣！你嫂子对你的非分情意还是可以理解的，你的拒绝令人钦佩，但你的贞洁烈妇式的反应甚至讥讽冷伤，你嫂子非罪又何以堪？看来你的英雄梦使你远离了大地人情！孰能无过？

至于其他人物那些是非善恶，存乎一念，或暗或明，察言观色，依权附势之流，真可谓芸芸众生，红尘滚滚。所论者多，在此不以为记！

就此打住！各位看官，我可是那种“找乐子”而无以担待的人？

2010、1、22—25于嘉州草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