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电脑文本上“上海人淮“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会出现底边一道线,说明不是一个准确的词组。是的,有些特殊方位的个性词组可以任意连接,但到词典里却查不出来,至于“上海人淮”,这里就特有所指。只单指“上海市人民淮剧团”。
提起上海市人民淮剧团,应该说有一段历史。有人说这个名字是周恩来总理起的,我认为有可能,建国初有好多表演艺术团体在接受改造以后,都要偏向于为人民服务,都是以人民服务为宗旨,所以就出现好多以“人民”为名称的艺术组织。“人民”淮剧团是周总理起的名字,那就是说曾经二十八次接见周总理的筱文艳在最初接受总理接见时,就提及问他们剧团叫什么名字,当时草台班多是以行班行号取名,淮剧当时有张家班(筱文艳的养父堂班)、还有杨家班、何家班、周家班、韩家班等等,为了让文艺团体接受社会主义改造,当然也不能离开人民大众了。
另一种说法是当年毛泽东主[xi]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提到了二为方针,“为人民大众”是当时文艺工作的宗旨,“人淮”定名人民淮剧团,这是政治色彩的定影,说明筱文艳班相应毛泽东的号召吧,这也是政治的迎合和需求。
在这里我当然不是追究“人淮”的来历,只想谈谈对这个文艺团体的一些印象和看法。在建国初淮剧界上海十八班淮北调草台班,鹤立鸡群的还是筱文艳(她是最出彩的花旦)站脚的张家班,当时该戏班的主打为家庭情感戏,兼宫廷戏,还没有摆脱苦难的苏北江淮到上海跑单帮及安家落户的移民多会被这些戏感动,以筱文艳为代表的“人淮”,特别注重对淮剧音乐艺术的研究和创新,排出了好多很经典的剧目,演到北京中南海怀仁堂,有两出戏《蓝桥会》《女审》被摄制成戏曲影片,这样“人淮”也就名气大振。在后来困难时期及文革大下放,“志成”、“黄埔”等淮剧社团都被撤销,逼出上海滩,而只有“人淮”在大上海一枝独秀着。后来明确直接改名为上海市淮剧团,然而,淮剧界的票友和观众至今仍然亲切地称之为“人淮”。
老淮安应该是淮剧的故乡,不同时代的“人淮”都要经常回这植根的故乡走一走,我也算是一名家乡戏的戏迷或者说是热心观众,也算是迷信“人淮”的后来者,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是文艺复兴东风解冻以后,才第一次见到“人淮”的面,那次“人淮”演出的保留曲目是“三女抢板”,只听说艺术家筱文艳因特殊外事活动,未有回故里,女主角是她培养的第二代淮剧明星朱云霞,三女中有艺术家马秀英,男主角则是第一代淮剧中坚者何叫天、杨占魁,可谓一饱眼福。当时人民剧场票可不好买,五毛钱一张几天前就预售一空。作为我这基层群文干部,当然特别是受到优惠组织观看的,我是骑自行车来回一百二十里路的辛苦,也兴奋之至,算是第一次欣赏到家乡戏的最高艺术。
第二次是那以后不久,又看了一场《杨八姐游春》,这也是上海人淮演出的杰出代表作,但剧团主要骨干都已经是第二代精英人员,有何长秀、筱海红、张云良等主要演员,在主戏前面,剧团还特地加演一个折子戏《千里送京娘》,虽然还有当年筱文艳的风格,但已经有点无特色的翻版,不过这一次还算给我有一点好感,因为这一次好多演员在演出时还有一点原汁原味的知觉,尽管,没有看到淮剧第一代著名人士风采,但总觉得这古老的淮剧已经在传承的角度上具备了那种高雅的光彩。
再说第三次,是在出现流行音乐热的火候阶段,可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那些新潮的气声唱法有了大范围大幅度地流行,京剧在国内观众几乎远远失去了旺盛人气,有一些地方戏小剧团都纷纷下马,一些县级知名演员竟然跑到草台班落草为寇。当然这个时代“人淮”再回到故乡老淮安也相对有点受到冷落,但毕竟这里还是宽容的故乡,在他地票房不景气的情况下,老乡亲还是对他们很礼貌,满座满场,中途喝彩声仍然不绝于耳。
也就是在那一次,我才第一次目睹到淮剧著名艺术家筱文艳的风采,这个演出队领队就是筱老太师,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登台,很有幸是她为我们几位业余作者做了一次讲座,在讲课时我看到老艺术家对她心爱艺术的留念,还真有一点动情,是啊,这可是老艺术家的心血艺术啊。
那一年她应该说远超花甲,过了退休年龄,那演出队的后起之秀都是她的关门弟子,那出戏《水漫泗州》也是她老人家的看家戏和成名作,主要演员包括那些剧团的剧务工作者都是他的标准入室后辈,年轻人也都多了点活泼和可爱。有主要花旦施燕萍,武旦袁虹等也都是后来的淮剧名角,那袁虹秀女的大撒手动作既有武功美也有舞蹈美,算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么多年,特大的改革潮流对地方戏剧种影响有很大地冲击,好多年我已经没有再看到正规具有艺术品位的淮剧了,曾仰慕的上海人民淮剧团的戏也更难看到,因为地方剧种地方戏对年轻人来说已经有了情感的疏远,我是研究乡土民歌的,对民歌进淮剧曾有很大兴趣,尽管如此,仅能接触到一些草台班后辈,这些小字辈根本谈不出艺术探源的所以然来,对我的研究倒没有多大的帮助,我自己也感到有点失落感。
没有想到,在前几天我突然接到一位朋友的电话,邀我进城看“上海人淮”戏,真是给我一个惊喜。可谓说有一点久违了。这位朋友是一位淮剧的热心票友,与我有一点淮剧情感及艺术交流,对淮剧艺术都有一种特殊的钟爱,感谢他想到了我。我就很欣然地前往。
没有想到,这个人情搭的可大了,一张票价两百六十元,晚饭在饭店他还找来朋友陪我又花去大几百,看戏后他还要为我安排宾馆,哎我还真有点过意不去。但戏还是正宗的“上海人淮”,是淮剧七十二记中名作《琵琶记》,也就是草台班演的那出《赵五娘》,眼下的戏票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具广告意义的节目单,上面有剧情,有演员。上面有四位主要演员的头像和介绍,都是国家一级演员,年轻而有名气,我这老戏迷已经生疏了,一号主演是梁伟平,我也很少知道他的荣耀。但我还是看到和得到当年的惊喜,就是能听到淮剧艺术顶级阶层的音乐和表演。毕竟都是上档次的高级演员,经过艺术名师的导演,很算能看出一点艺术的光辉。
戏剧音乐毕竟是坐在乐池里的高级民乐操琴手所为,板眼有至。原声音乐元素中多了委婉的道情旋律,装饰音复杂多了,演员在演技调度中我还看到一些真诚入戏的影子,但也不难看出艺术倒退的痕迹,做作情感比前浓了,舞台美术没有了早先的精致,还看出有好些配角演员不像演出,只能算是生活的伪装,我真怀疑是找来的群众演员,应付地叫人都相信这是人淮的演员。也许是我在用老眼光来衡量它吧。
戏看了,却没有多少激情的余味,却给我有过多的思考。我在想家乡的淮剧,“上海人淮”回故乡,究竟有多少故乡的老百姓看呢?一个农民乡亲的全年最低保障只有一千五百元,他除了维持生活以外一年能看几场戏,我说像我这样,为了看一场戏,引朋友为我一人花了千把元,这可是贫困百姓一年的生活费啊,嗯,我还真有点歉疚呢,要叫我拿这么多钱买一张票还也真舍不得,用妻子的话说,你们不是大头吗,看电视不是一样看。
回到乡镇后,书记镇长听说我特地进城拿钱去看戏,好抱怨我,也不告诉他们一声,托到乡镇几张票还没有处理呢,乡镇里日常工作那么忙,没有人去看戏,不过高消费,他们不靠托票,哪有多少人看啊,是的老百姓买不起,托票的又没有人愿意看,像我这样有淮剧兴趣的人已经不多了,可能,这些艺术家也比老一辈差了许多。
我在想,如果再过二十年,这曾很著名的全国一级文艺团体“上海人淮”回到淮剧艺术的乡土故乡,还能有当年的风采吗?那筱文艳、何叫天、杨占魁等老一辈艺术家的艺术巅峰还有人超越吗?但愿它千万不能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啊,因为他们还有一个艺术的故乡,我们真希望能有更多的观众和听众能为之喝彩……。
啊,“上海人淮”你可千万不能退出历史舞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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