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很想打电话告诉你我此刻的心情，很难过，很伤怀。但又不知如何表白得清，心很疼，直有泪水在腮边涌动。还是写下来吧，用无声的泪水，也许你更可以懂。

于母亲，我总是不敢去想。父亲的去世，留下孤单的母亲。我的心中一直深锁着母亲的寂寞与孤独，女儿，是懂得您寡居的凄苦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您倔强地守着老宅，任凭儿女的劝说，就是哪里也不去。我无比地惦记您，惦记您是否吃好，是否穿暖，是否睡得着，那漫长的夜您如何去熬，可我不能时时陪在您的身旁。虽然，休息的时候可以去看看您，去陪您一会儿，可还有那么多周而复始的形只影单、孤灯相伴。为了弥补自己的不孝，我每每都带去很多好吃的，或者给您钱，但只是安慰一下自己愧疚的心罢了。明知道您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也吃不下那么多，明知道您不需要钱，您真正需要的不是钱。妈妈，我努力地常回家看看，但我有我的工作和生活，您能到我身边来多好。

父亲的去世，成为我解不开的痛，只这几个字，我已经要写不下去，泪水扑簌着打在我的手上，我的心上。老宅的铁栏杆，您曾经扶着他走路，如今它生着红绣，已经失去了您的温度，而母亲的白发在寒风中抖颤，又凸增了无限的寂寥，父亲丢下了满院的冷清。每当谁提起母亲，我都默不做声，母亲成为我更心疼的话题。然而，岁月无情，更多的皱纹爬上了妈妈的脸庞，更多的白发雪染着双鬓，我不忍看您。那皱痕刻在我的心上，那白发如鞭子抽打在我的心上，那里写满了您的劳苦与艰辛，写满了为儿女付出的一切。那皴裂的长满老茧的双手，更如一张网，阡陌在心头。每每，我都自问，“我为母亲又做过什么呢？”没有，与母亲的深恩相较，什么都是苍白的，惟有自责与泪水了。

絮叨了这么多，我的心情还是说不清，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今年冬天，我的心还宽慰了一点，因为弟弟的孩子上学了，妈妈要帮着照看，所以她到那里去住了。如果没有这个原由，她还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的。所以，这个冬天是暖洋洋的，妈妈不用生炉子，不用把手冻得一道道口子，不用在那么大的房子里一个人受冻。女儿自然也就放心多了。

呵呵，今天，母亲到我家来了，我更是雀跃得不行。当，当，当，“谁呀？”没人应，知道了！一定是母亲，她每次来都是这样的动静，可能是在考验我吧。打开门，母亲笑盈盈地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鼓鼓的篼子。不用问，又是给我带的“稀罕物”。“妈，冷吧！”“不冷，谁像你们天天猫在屋里，还冷的够戗！”帮妈妈解下围巾，又拉过妈妈的手，哦，好凉，那硬邦邦的老茧直拉人。“还不冷呀，看你的手多凉呀！这么冷的天，还拿什么东西？我给你买的橄榄油怎么不用？手又裂口子了。”一连串的问题，母亲只是弯下身，往外掏东西。嗬，小豆腐，豆面，花生面，黏豆包……“这小豆腐是我自己磨的，豆面和花生面是用自家的豆子在碾坊磨的，有营养，特意给你们一份的。这黏豆包呀，是我最后一年包了，明年也没黏米了，你们也不怎么爱吃。”我呵呵笑着，往冰箱里倒腾。“谁说不爱吃，我们都爱吃！”不能枉费妈妈的苦心，其实这些东西我是一口也不动的，但嘴上要讨妈妈欢喜。

这么多东西，真够妈妈累的，赶紧给妈妈倒杯热水。“妈，小侄女学习还好吧？弟弟家暖气还可以吧？”“恩，还行，人家是地暖，比你家暖和。”弟弟早就给妈妈留着一个房间，可她就怕予儿子儿媳不方便，怕累赘人家，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不用惦记，床单被子都给我换的新的，对我很好的。”“哦，那就好！赶明，我儿子上中学，你也来帮我忙呀？”我打趣到。“我可不来，你弟弟家房子大！”哈哈，我和妈妈都笑了。还是老脑筋，女儿家怎么了，不是一样吗？我是知道母亲的传统观念的。

母亲的到来，使得这一天都像唱歌一样，你可以想象到我有多高兴吧！翻开日历，12月初三！哇，明天是母亲的生日呀！我大呼小叫起来，妈妈瞥我一眼，“挺大的人，什么时候能有个稳当气。什么生日不生日的，我可没那么多讲究。”“那怎么行，必须庆祝！我给弟弟打电话！”“行了，我的活祖宗。这么冷的天，他家孩子还感冒呢，就别折腾他们了。”想想也是。既而，又高兴起来。这个生日，我要独霸。就那么静悄悄地，有女儿，有妈妈，过一个最温馨难忘的生日。心里有了主意，不禁暗自窃喜。

那个母亲生日前一天的夜晚，是个难忘得让我落泪的夜晚，是做女儿的最幸福。老公和儿子一个房间，我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我们趴在被窝里，壁灯橙色而柔和的光映着妈妈的脸，丝丝白发也染上了色彩。是呀，在女儿心中妈妈永远不老，永远漂亮！陪着妈妈静静地看电视剧，边看边给妈妈讲着结局，因为我在网上看了故事简介。电视剧演完了，妈妈打个哈欠。“我一到这个点儿，就困了。“哦，妈，那睡吧。”关了灯，挨着肩躺下，可以听见母亲的呼吸。哦，好久，没有和母亲这么亲密了。室内骤然的黑暗，渐渐地清晰起来，可以看得清母亲侧脸的轮廓，坚毅的鼻梁，不宽不窄的额头，略显瘦削。岁月的利韧夺走昔日的容颜，但从没听过母亲有过叹息，儿女的成长是她最大的快乐，也是她一生的荣耀吧！

那一夜，母亲并没有早早睡去，和我聊着家长。“前些日子，你回老家，舅舅都怎么样呀？”“哎，都不怎么样。你三舅家好一点，大舅家日子还很难。大舅妈腰脱，站不起来，什么也不能干。你大舅年岁也大了，干不了重活。就指着他家那个有残疾的儿子，在煤矿装车了，那二儿子懒得要命。可怜那傻孩子呀，一根筋地干活，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人惦记，娶的那个一只手的媳妇还癫痫。这一家子可怎么办呀？”我又为那个舅家的表弟可怜起来，那是个生下来差点被扔掉的孩子，被姥姥救活后，走路都歪斜，却成了家里的劳力，怎么如此的不公平呢？难道这就是命运？上天安排他来到人世就是受罪的吗？“妈，有时间，我去看看他们。”“唉，解一饥解不了百饱，没用的。再说，那么远，你也去不了。”是的，姥姥家在内蒙的赤峰。

絮絮叨叨，我们又聊到了叔叔家孩子的婚礼。“你二叔家的那丫头长得真挺俊的，尤其穿上婚纱更好看，和你二婶一模一样。”“恩，二婶当年也漂亮呀，要不二叔能娶她吗？我二叔当年挑了多少个呀！”“是，那时，有个首长的女儿，我还见过呢，比你现在的二婶还好看，可你叔嫌人家娇气，说断了就断了，你二叔的大学都是人家供的呢！”“今天的新郎官长得不怎么样，又黑又矮。”妈妈又嘀咕到。“人家是反贪局的，家里也富有　。要不，叔家的孩子能满意吗？对象都看了一火车了，连大学的教员都不干，这回终于如意了。再说，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我就纳闷这孩子，家里条件那么好了，还找有钱的做什么？”我笑出了声，“现在年轻人，多现实呀！看人家那别墅，看人家那装修。”我不无羡慕。“我没看出哪好，有吃有喝就行了。现在的日子不知要比过去强多少倍，我呀，是知足了。”妈妈望向窗口的脸挂着笑容，是幸福，是知足常乐，妈妈又何尝不是教会我很多呢？

妈妈依然没有睡意。“你看你三叔，在婚礼的饭桌上，看你大姑的目光呀，就那么盯着看，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哦，是吗？三叔老了，不向当年那么叱咤风云了。大姑更年迈了，牙都没了，快80了。人年龄越大，越珍惜亲情，越留恋亲情。再说，大姑在锦西，不常见，身体又不好，所以更令人惦记。”“恩，是快80了，你大姑的儿子都50多了。在饭桌上，你大姑的二女儿不停地给她夹菜，我就想，怎么和我们家小艳一样一样的，生怕她妈吃不着。”我的眼泪几乎掉下来，那就是女儿的心，即使我在自己家吃点什么新鲜玩意，我都会第一个想到，我的妈妈还没吃到呢。第二天想什么办法都要给母亲送去。妈妈，您一口一口把我喂养大，我怎敢忘记呢？

“妈，你说，我要是有个女儿多好呀！我从心往外喜欢女孩，可就没那个命。平时，看见朋友的女儿，都要过去摸摸那小手小辫子。”“我的天，谁要摊上那样的女孩，还不得气死！”得，又要唠叨我小时侯的气人事了。上房了，上树了，拔自行车的气门心了……“记得吗，小时侯，让你攒石头，你辫子撅到天上去。弟弟都听话地干活，你倒好，用石头砸后门，叮当三响，叫我把你胖揍一顿。”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还有一次，让你爽玉米叶子，你不干，让你抱柴禾你也不干，结果，买面包时不给你，你竟哇哇地嚎，没把人气死……”

呵呵，你可别笑话我，我的罗曼史呀，妈妈一天一夜也讲不完。我是妈妈最不省心的一个，不服管教，比男孩子还淘气。妈妈说的没错，谁贪上我这丫头，都会气出好歹的。“可是，你说，我那么打你，你大了，怎么不记恨我呢？”“哈哈，严师出高徒吗！你不那么严厉，我要成什么样子呀。再说，哪有闺女、妈记愁的，血浓于水吗！大了，我也知道您是为我好。”“记得，我打你时，你咬着牙说，将来你有孩子，决不打他。可你现在怎么也打孩子，以后不许打了，多点儿的孩子呀！”哼，什么逻辑呀，允许你打，我就不可以。真的应了那句话，隔辈人格外疼。原来，倔强的妈妈也有改变的时候。

不知怎么，我们娘俩越聊越兴奋，东家长，西家短，把好多想唠的嗑都拾掇出来了。夜如此的静谧，只有星星在聆听——

妈妈的生日到了，我该怎么做呢？带妈妈去洗浴，按摩，再修修脚，然后染头发。妈妈向来是不愿意这么享受的，可奈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不过，做完后，直说舒服。我又执意给妈妈买一套羊绒内衣，她看看价格，转身就走，说太贵了，一个衬衣穿什么不行呀。我付款后，追上去，妈妈也就没辙了。吃的呢，只买了几样妈妈爱吃的　，因为多了也吃不了。　

看得出，妈妈那一天是格外高兴的。也围着我忙前忙后，她说：“这干惯活的人呀，闲着就难受！”我陪着母亲细细地走过她生日的每一分每一秒，是那么的幸福。

因为要照看弟弟的孩子，母亲得赶回去，真舍不得。母亲，载着我的牵挂与心疼，您放慢脚步，让女儿可以多陪陪您，多和您说说话。只有在您的身边，我才拥有最宽容的幸福，我才拥有最纯净的温度。我无法阻挡您的衰老，您要珍重。我无奈于生活的重负，请您原谅儿的不孝。

母亲伴着欲来的夜色脚步匆匆，踏着的是一生的辛劳和无边的爱，我不忍再多看一眼她的背影。这也许是我们每个人要走过的生活吧，责任与担当，亲情与至爱。原来，是如此的不舍，如此的有光泽，滚烫在我们心间。

此刻，我一个人静静地靠在床头，依然，放不下母亲的身影、母亲的白发。那一夜，那些唠不完的话，那由我陪母亲度过的生日，也许是今生的难忘！是呀，母亲年岁大了，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写满珍惜。如果可以，我愿意点燃生命，去换来母亲的长命。

母亲，我怎样才能报答您的恩情呢？此生之后，还可以用来生吗？泪水禁不住又一次湿了衣襟。

倾吐了这些，你理解吗？你能懂吗？也许我说的还不明了，这难舍的亲情，又怎能用词汇表达得清呢？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