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是大年了。也不知道是节气把人折腾的，还是因为人们又要年长一岁，心里多了几分烦躁。反正这几天我的心里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起来。昨晚上莫名其妙的做了许多梦。醒来可一样也回想不起来。原说早晨去单位处理一点公务。可能是要过年了，单位下属原先遗留的一些问题开始有人说道。前两天半夜县里开会安排，说省里要开人代会了，不能出现上访的现象。

其实每年都是这样，可今年似乎有些不一样。因为遇上机构改革，县上领导要换届，所以大家的心里想的就不一样了。吃了早点，刚要出门，电话响起来，一接才知道是我们单位的纪委书记。他问我今天能不能去市里？我知道他的意思。因为他女儿明年大学要毕业，学的是新闻专业，知道我在这个领域里人熟，所以总希望能给她女儿找份电视台的差事。

儿女的事情不是小事情，我没有理由推辞。再说了，我们的这位纪委书记也是命不好。当年在乡镇听说马上就要当乡长了，结果遇上结构改革，最后弄了个有职无权的人大主[xi]。

本来进城还能安排好一点，可谁料那年又赶上机构改革，结果就到我们单位做了纪委书记。记得我刚来单位的时候，单位没有党委书记，所以他一直帮着我处理党务事宜。后来我也多次给组织上谈，让他做党的书记。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当成，原因自然是谁也不知道。当然了，他依然还是纪委书记。

后来我们书记提拔了，书记一职一直空着，我想这回差不多了，结果前不久我们这里有派来了新书记。看起来老实人什么时候只能在老实岗位上做事情了。不过他人很好，工作也很卖力。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无怨言。只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有一天我们闲聊，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和新闻界的人很熟。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女儿大学就要毕业了，所以想上电视台工作，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忙。

回家我就梳理自己的关系。还别说，市广电局的局长我们是朋友。只是这些年没有业务往来，所以联系少了。不过，我想，为了老实人，为了身边的人能有个好心情，我拨通了老朋友的电话。还好，他的电话号码没变，一拨就通。我报上姓名，他在电话那头老半天都没有说话。我开始还以为短线了呢。可我听到那边明明有声音。于是我就问：

“你还在吗？”

“怎么不在？你能打电话来，我简直是太惊讶啦。我们有十年没见过面了吧？”他大概也是有些吃惊：“不过你的毛病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说吧，今天有什么事情。”看来老朋友还就是老朋友，我还没有说一句话，他就几乎什么都知道了。

“不愧是局长呀，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我说：“今天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有事想求你。”

“暂停！”他马上警觉起来：“我首先声明一点，除了人事以外，任何事情都可以。”老朋友不愧是搞新闻的，敏感度还就是不赖。

“哈哈，看来你这个广电局长当得还是挺称职的。不过今天我就是说人，其他的我永远也不会找你的。”我说：“我们单位的同志孩子明年大学毕业，是专门学习新闻的。去年还在你们电视一台实习过，大家都说很不错的。”

“现在到处都学新闻，可是到底有几个人真正懂得新闻呢？再说了，你也知道，现在是人满为患，我们这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朋友说的也是大实话，我们单位现在也是一样。说什么都成，就是不能说人。因为许多岗位现在已经有好多人在那里预备了。

“不过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我看过她写的东西，还有点看点的。”我说：“这样吧，先让她去你们那里实习，如果可以了，咱们再说以后的事情。如果真的不行，那就让她另找出路吧。。”

放下电话，我把这一切马上就告诉了我们的纪委书记。他在电话那头也是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只说了几个字：“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社会风气不好，如果要花钱你吭声。”

当时我想解释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可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口。因为纪委书记大概说的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也算是一种真切的感受。如果我这时再说别的，我想他会觉得我怎么也是这样的虚伪。

后来我说有机会去一趟，亲自见见朋友，也许人又见面之情。就这样，他记住了，一直等到现在，他看马上就要过年了，所以才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这一阵子要说什么时候有时间，那还真说不上来。我一看表，早晨八点半，于是我就说：“那咱们就今天去吧。”

他一听很高兴：“那好，我来准备，你什么时候走通知我。”纪委书记挂断电话，我想他一定很开心。不管怎么说，事情总是有进展的。

九点钟的时候，他打来电话，说在一家果库门口等我，说去给朋友带上几箱苹果。也好，见面总得有点礼品吧。再说了，我们是苹果之乡，去找人办事，不拿点苹果也说不过去。就这样，我们装好苹果就开始上路了。

临走的时候我和朋友通过电话的，他说上午没有事情。可是当我们到了市里，来到广电局，门卫却拦住了我们。说局长不在办公室。没有办法，我只好打电话。结果他还真的就没有在办公室里。说十点半钟的时候，市委来了紧急通知，说召开安全紧急会议。说到安全会议，我算是领教过的。因为前不久我们县出了小煤窑透水事故，结果半夜就开了好几次会议。弄得我感冒了，还以为得了甲流，心惊胆战了好一阵子呢。

朋友说他在市委，让我去市委门口等他。于是我们就驱车前往市委。刚走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不让我们进去。说最近抓安全，为了市委的安全，闲杂车辆一律不准入内。当时我就心里不舒服，抓安全也不是这么个抓法。再说了，我的三菱越野也不是什么闲杂车辆呀。我想和他理论，可是他理都不理我，就有去当别的车子了。

无奈我们只能在门口等了。一直等到十二点，朋友才从里边出来：“我的天呀，咱们市最近是怎么啦，怎么老是出问题。昨天又有两个人被报销了。算上你们县的事故，就这几天已经死了十七八个人了。听说总书记正在省上视察，你说遇到这样的事情窝心不窝心。”

“我说市委门口的保安怎么成了那个样子。原来是非常时期呀！”我说：“我们今天来可不是来听新闻的。刚好是午饭时间，咱们先去吃饭怎么样？”

“我真的害怕吃饭。”朋友说：“整天应酬，一看到那一桌子的大菜，我就直犯晕乎。要不咱们去吃点小吃什么的吧。”

“那怎么行呢。”坐在后排的我们的纪委书记说话了：“局长你说那里比较好，我们就去那里吧。”

“不用，吃饭就是一种浪费。我知道一家牛肉拉面，棒极了。我们就去那里吧。”朋友还是和过去一样。也许他知道我们山里人都贫穷，不愿意让我们破费。我拗不过朋友。最后只好在他的带领下去了找牛肉拉面馆。最后找到了，可是人家没开门。我上前一看，这里已经断气三天了，什么时候来气没有人知道。看来这牛肉拉面是没有办法吃了。

“那我们就去吃羊肉吧。”朋友说：“有一家羊肉馆很不错的。”

“那里不会也没有气吧。”我说：“我原先以为只是我们小山城断气，没想到大市也有断气的时候。这可和我们欣欣向荣的宣传不大符合呀！对了，你们怎么没有报道断气的事情呢？难道这不是新闻？”

“哈哈，怎么，离开新闻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如今什么社会？那是报喜不报忧的社会。有气才是新闻呢。没气很正常啦，要是把这个报道出去，那还不成大笑话了。”朋友不愧是老新闻了，说起话来既幽默又令人深思。

“可不许乱说。车上还坐着我们的下一代呢。你我已经无所谓了，可他们还有希望。不能让他们也和我们一样，走上不归路。”

“对对！你说的对。”朋友这时又开始拿出局长的做派来：“我们单位现在可是不吃皇粮，所以得要会干活的人。就是我这个局长，也不能就说了算数。”

“只要给我个平台就可以了。”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小姑娘这时突然说话了：“我有信心会把工作搞好的。请二位叔叔放心。”

我和朋友对望一下，会心一笑。正好目的地到了。羊肉馆不大，可是生意真的太好了。我们进去都没有站的地方。

“好家伙，看到酒香不怕巷子深呀！”我说：“看来这小吃的确不错。”这时正好一位服务小姐从我身边挤过，我赶忙让她给我们找个位置，可小姑娘淡淡一笑说：

“对不起，没有位置了。你们要不然等一会儿。”

我正想说换个地方。朋友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马上说：“好吧，那我们就等等吧。”于是我们几个人龟缩在一墙角，耐心等待……

“这些年没看见你，还是老样子呀！你是怎么保养的？”朋友看来是想找话说。

“山里人还懂什么叫保养呀！听说城里人才保养呢。现在都已经发展到三奶六奶了。”我在这里有意偷换了概念。

“你小子怎么还是老毛病呀。难怪总是不进步。”朋友说。

“人生无有回头日嘛！”我说：“不过告诉你，多吃羊肉会补气的。也可以延年益寿的。我看你就懂得养生之道嘛。”

“别扯了，那边有空位子。”朋友用手一指，我们赶紧行动，最后总算抢占到了座位。点了羊肉，我们就开始安心等待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