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激烈的争吵，从客厅一直追着吵到到卧室。为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因为老公的懒惰，可能是因为她的抱怨，也或许，什么都不为，只是在一起这么多年，彼此厌倦了，失去了当初的温柔和耐心，忘记了曾经的承诺和誓言。

“这日子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离了算了！”她愤怒地嚷着。

“离就离，有什么了不起！”老公盯着电脑，嘴里却毫不相让。

“那你赶紧写个协议书来，我签字。”她恨恨地扔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物。

“凭什么我写啊？要写你写，我签字。”老公一边不屑地反驳，一边仍然拿着鼠标晃动。

“好！我写就我写，谁不签字谁不是人！”　她愈发愤怒了，一边撂下狠话，一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分个黑白是非，讨回自己的面子。

忽然间，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是儿子，小脸上布满了紧张，一双大眼睛里雾气濛濛，像是随时要下雨了。

他不是在自己的房间玩玩具吗，这是怎么了？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急切地问道：“你们要离婚了吗？”

她的心瞬间软了下来，顺口答道：“没有。你听谁说的？”

“我都听见了，你们说要签字。”他一脸的怀疑与不信任。

她拉过他的小手，说道：“你听错了，我们说的是工作，嗯，工作做完了要签字。”

“是吗？要是你们离婚了，我可怎么受得了啊。”他依旧半信半疑，但脸上的紧张神色已经大为缓解。

“你怕什么？离婚了你还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我们还是一样的爱你啊。”为了表现自己的责任心和慈爱，她一边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膀，一边安慰道。

“唉，那不一样，我害怕离婚以后，我跟爸爸过，他就不允许我来看你了。”他说着，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她一听，不禁有些失望和不忿，见老公正呆呆地朝这边看，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扭过头来问道：“你是说，你选择跟你爸爸一起过？”

“不是的，我只是打个比方。”小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

“那么，假如我们真的离婚了，你跟谁过呢？”她心有不甘地继续问道。

“什么？你们真的要离婚了？那你刚才在骗我！”他顿时又紧张起来，话音里带着愤怒恐惧，眼睛里的泪晃动着就要滚下来了。

“不是的。我是说假如，只是说，假如这样，你选择跟谁呢？”她字斟句酌地解释着，心里有点发虚。

“我选择跟妈妈。”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还没来得及等她心里的喜悦尘埃落定，只听他接着说道：“还选择跟爸爸。”

“不，只能选一个。”现在想起来，她真怀疑，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残忍呢？

“那我选择爸爸和妈妈。”他坚持着，撅起的小嘴上满是固执和倔强。

她有点不耐烦，提高声音道：“听清楚了，只能选择一个！”

“那我就跟妈妈吧。”说着，他的眼泪已经滚了下来。

她欣慰地抚摸着他的脑袋说：“放心吧，妈妈永远爱你，妈妈什么都不要都要把你带着。”

他点点头，伸出手背擦了擦眼泪。停了一会，又忸怩地说道：“妈妈，我跟着你，可以再带一个人吗？”

她点头道：“当然，你想带谁跟你一起玩？”

他满怀希望地说道：“我想带着爸爸。”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道：“那怎么行。我不想见到他，他也不想见到我。”

“爸爸一个人过太可怜了！他一定会想见你的，好妈妈，让他跟着我们吧？”他一边摇着她的手，一边说着，清澈纯净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乞求，眼泪在里面晃来晃去，却又竭力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她的心突然间一疼，情不自禁地答应道：“好吧。”

他高兴地跳起来，连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那我们拉钩，你不能骗我哦。”小脸上喜笑颜开，像是五月间盛开的娇柔的花朵儿。

她的心越发疼痛起来，答应道：“好的，拉钩，妈妈不骗你。”拉过钩，她把他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妈妈，我喜欢我们在一起。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对不对？”他在怀里呢喃着。

她“嗯，嗯”地答应着，把他抱得更紧些，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他的背上。

忽然间，她觉得身子一紧。抬头一看，原来是老公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来，张开他的双臂，把他们一起搂住了。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眼睛里有东西在亮晶晶地晃动。

“对不起！”她喃喃地低语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