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于我们而言,是不长的,人活在世,也不过是几十年的功夫,一眨眼便过去了,悄然而逝,带着难以置信的伤痛。我们既然选择了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便要学会去面对那不知何时到来的死亡,以及承受那些亲友逝去的伤痛,因为,这是自然的规则。
有一样东西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可惜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这样做,到头来,却是真的只是后悔莫及。
我想要说的是,我们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要好好地过,好好地珍惜那些出现在我们生命中的人。
毕竟,我们刚来到世界上的时候,是只有一个人在走的,走这条枯燥的干涩的长长的路,有着尽头,但却无法停下脚步,只能这么苦涩地走着。是那些人,走进我们的世界,陪我们一起走,走,走完这条路,给这段原本晦涩崎岖的路以色彩和温暖,用友情去填补我们内心深处与生俱来的空白,让我们带着这颗沉甸甸的心,一起走。
所以,他们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最珍视的人,哪怕嘴上不说,但心里就是这么觉得。
不由地想起,我那已故近一年的爷爷。
我很小的时候,是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那段轻柔舒缓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却有些朦胧了,断断续续的,怎么也串不起来。只记得印象中的爷爷是很凶的,如果不做作业,总会拿小竹鞭要打我,但每次我一哭,他总是会把上扬的手放下。时至今日,能忘不了,那时爷爷的脸,布满沟壑,满满的心疼。
后来,搬到新家去,便很少去爷爷奶奶那了,因为新家在城东,而爷爷那是在城西。常常是奶奶打电话来,说为什么我去找他们,希望我能抽空去看她。但我知道,爷爷也是希望我去看他的。
每次我到那个熟悉的小巷的时候,都会看到那一小块的菜地,尽是些柔柔的绿色。四周是一些小木条,交织错节,盘亘着丝瓜的梗,嫩绿色叶子,淡黄的花,阳光照在上面,映射着淡淡的温暖的光。
爷爷总是会在走廊上,坐在椅子上,任凭阳光洋洋洒洒地照耀在他的身上。每一次去都会发现爷爷脸上的沟壑又深了几分,头发又不知不觉染上了灰白,就像垂暮的雪,透着日落西山的悲哀。不自觉的,新都会有些疼。
每次看到我,爷爷总会很高兴,嘴角拉出不大但是很温馨的弧度,阳光照在那个笑容上,然后融化下去,泛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愉悦。我就觉得,整颗心都亮堂了。
爷爷总是会从口袋里摸出十元,或是二十元给我零花。但小时候爷爷的余威仍让我不敢与之亲近。现在想来,真是有些伤心。
后来大了,上了初中,学业重了些,就更没时间去看爷爷奶奶了。一时间,那个小时候居住了几年的地方一下子就陌生了。
一直到爷爷生病住院了,才被爸爸带着去看爷爷。
这时候的爷爷老了,房间里墙壁上阴冷的光应在爷爷的脸上,显得格外苍白。爷爷就躺在病床上,那样的无力,鼻子里插着一个管子,好像是用来输送氧气的。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样明亮,反倒是暗暗的浑浊,灰白的头发格外刺眼。
我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坐在爷爷旁边。
爷爷伸出手,那是怎样苍老的一双手啊,仅剩下薄薄的一层如同树皮一般的枯瘦,布满了黄褐色的老年斑,单薄地附在骨骼之上,隐隐显露的是红紫色小点,哪是输液留下的针管的痕迹啊!我在那一刻,心里就只想着,小时候的那个可以拿着竹鞭打我的,可以带着我到处散步的,可以把我背在背上的,可以跟我说着好多好多故事的爷爷怎么变得这么苍老无力了?
有一天晚上,我在爷爷的床边。这时候的爷爷已经把好多事情都给忘了。但他突然睁开眼,颤抖着,把我的手拉过去,从自己的手上脱下他戴了几十年的金戒,放在我的手心里。一旁的父亲看到了,连忙把戒指还给了爷爷。
第二天,爷爷好像接受了治疗,可是突然中风了,真的把什么都忘了,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后来,父亲说,是爷爷当时感觉到自己会变成那样,所以趁自己还记得的时候,把他最珍贵的东西留给我。记得当时父亲是红着眼睛说的,听完后,我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心里就喊着,爷爷!爷爷!
再后来,爷爷回到了家里。
之后的每星期,父亲都会带着我去看爷爷。
爷爷虽然不会说话了,但是看到我来了,还是会依依呀呀地说着,手不住地抬起,比划着什么。虽然我什么也听不懂,但还是应着。看着他满意地点头,我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心里一阵泛酸。
是的,爷爷真的老了,真到了暮年了。吃饭要靠别人喂,而且还时常流口水。就觉得,爷爷好可怜,真的好心疼。
但我还是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如此突然。那天凌晨4点左右吧,我接到父亲的电话,他说,爷爷去世了。
那一刻,我没有说一句话,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就默默地把电话扣了下去。
表叔把我接到了奶奶那,一进门,全家人静默地坐在沙发上,里间传来了哭号。我冲了进去,发现爷爷躺的那张床上,盖着白布。爷爷就这样,安静地祥和地躺着,安眠。我看见了爷爷的遗容,很柔和,没有不安,没有苦痛,就是那种月光般的寂静。
我听着父亲的话,跪了下去,叩了三个头。
葬礼的过程很繁杂,只记得我突然间哭了出来,因为我觉得爷爷一个人去了,在那个地方会不会很孤单。
我庄重地托着爷爷的遗像,走在通向火葬场的路上。我木然地走着,没有表情,就觉得这是爷爷的最后一程,我要送好他。
最后的最后,我看着爷爷的遗体被推入……之后,那个陪伴了我十五年的爷爷变成了一盒骨灰。潸然泪下。
回去上课,有同学跟我说,人死了,是真的会变成星星的。
然后当天夜晚,我就在阳台看着天空,真的真的有一颗星星在北方的天空,很亮很亮。看着看着,我就好想回到小时候,去看爷爷的时候,爷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阳光洋洋洒洒地照在他的身上,照在他的脸上。那时候,爷爷扬起的笑容,弧度不大,但是很温馨,就像现在这颗星星一样,一直一直很亮。
我知道的,爷爷还是会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看着我,庇护着我,他一定过得很快乐,很幸福。
我也很遗憾,在爷爷有生之年,我却未能好好珍惜他,一直到爷爷走了,我才知道悲伤。早知道……
所以,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要好好珍惜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别让他们在你疏忽的时候悄悄溜走了,等你发现了,就再也再也找不回来了。不要等到变成回忆,请好好地好好地珍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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