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是我的校友,竟还是老乡,然而在校时却一直无缘相识,直到她临近毕业前那一年的夏天,我们竟在外校举办的一次文学座谈会上相遇。那份惊喜自然无以言喻,我们快乐的拥抱,恨不能像只云雀直冲云霄。
麦子是个极其冰雪聪明的女孩,还画得一手漂亮的工笔画。于是,便时常在闲暇的时候见她盈盈握笔信手涂鸦着,轻轻柔柔几笔,就看到一位位精致剔透的仕女在她的笔下栩栩如生,翩然而至。望着她醉然的神情,我怎么也不忍心打击她毕业以后可能为工作为生活而生的累倦。想着不知那时,麦子是否还能像这般这样悠闲地张扬着指尖的心情,勾勒着岁月的容颜呢?
恍恍然便是几载春秋,毕业后她回到家乡执教。记得后来的一年暮秋,我曾空落了大段的日子,便择了个周末去她家看她。那天,她正趴在桌沿边细心的描画着一位娉婷袅娜女子的眉黛,看到我也只是抬起头望了望,便而又继续她最后的收尾工作。
旁边一簇黄色的雏菊高昂着头,清新的盛开着,缕缕香甜的芬芳在空气里浮动洇润,循入我的心底。在这样一方素雅的书房里,有菊的点缀让其生色不少,只见眸底一抹温暖的黄四处晕开,像是一缕淡淡的阳光,柔和着周边的景致。
待画卷展开,我便看到一位轻盈温婉的女子云鬓轻挽,扶菊而立。唇角边挂着轻轻浅浅的笑容,美丽却不张扬,含蓄而又典雅,一副淡然从容的表情,让人觉得好是安宁。似乎瞬间消散了尘世浮华的喧嚣,消散了紫陌纤尘的浮躁,恍若蜿蜒潺潺小溪边觅得的一方静土,酝满了详和与静谧。
麦子说这便是她一直想追求的感觉,不为世间功利所累,并能始终以一份平和淡然的心静面对人生。一如这扶菊的女子。
忽然间我想起了“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想起了那种恬静逸致的情怀。一如轻舞于冰雪之上的剔透,一如翩跹于花草间的盈姿,一如静静躲藏于枝间叶片上的含羞凝露。轻轻的,漫漫的,一种若有若无的恬淡气息如丝般蔓延。让脚步轻轻地迈过去,自是沾染一袭馥郁的芬芳,沁之心田。
在缓缓的步履间,伴随的是一泓轻泛涟漪的碧潭,潭底是各形各色的石子,一如这纷繁尘世间的种种,却不能掀起巨大波澜,也不会有鼓瑟争鸣。一切都被涵括于心,静若处子。
于是让我们相信,活着,不是激情而是隽永。是细水长流漫溯时清悠的许许记忆,是轻盈漫步林荫间忽偶来临的深深感动,是与友人在清风明月里促膝长谈的浅浅喜悦,也是清辉点点如灯之星盏下的浓浓思念。
人淡如菊,其实是一种积极认真的人生态度。平静的对待生活中的大起大落,在风雨兼程的路上依然执著依然怀抱着不变的信念,不论得失依然不让脚步轻易退却轻易止歇,不论荣辱依然让微笑在天宇下四下里漫溢飞扬。
花有花期,菊的凋零同样不可遏止。尽管它最后依然将蔫菸化作香泥,然而,它毕竟曾经如此烂漫的开放过,毕竟曾经一点一滴的展示过生命的色彩和芬芳。它不与睡莲争宠,不与玫瑰争妍,只是默默的认真的经历着生命的过程,淡淡然美丽着容颜薰染着芳菲。
其实在我眼里,麦子已经是位如菊的女子了,那般淡淡然展露着自我,平静地对待身边的一切赞赏与漫骂。生命的过程便也如此,所有的经历所有的选择,总需要在你淡然的一拾一放间走过,那或多或少的得失,就让它随着轻风流云,悠游的远去。而不必在后面急急的追赶,埋怨的叹惜。
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极轻淡极柔和的挥洒下来。一如菊的姿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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