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蜷缩了好长时间,今天有点力气,阳光也耀眼,吃过饭后,裹紧棉衣准备去村外转悠一圈。走到门口,一直关注我的那个男人刚好倒垃圾,看见我一身休闲的装束,立即抬起头问我干嘛?
“憋闷在家,窒息的不得了,外出散散心。”我说。
“天冷,别乱跑,瞧你的脸色,多惨白。”他怜香惜玉地说:“万一疼痛加重,就别再扛了,去省城好好检查检查,咱们小地方水平有限,可不能耽搁。你那身子骨,我知道——弱不禁风!”
要是以往,我准会嗤笑他看自己的日子怎么过,别操心人家的老婆。最近听闻他买房了,无疑暗暗期盼他快远离。
“谢谢你的厚爱,还吃得消。”我善意地抿嘴。见我脸上绽放着无比纯美的笑,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撂下一句:“早去早回。”
我苦笑了一下,随即抛给他一个后背。这个男人的举动和我过往的那些男人毫无区别,本想他的热浪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而当身边的人一个个走完了,他却始终如一守着我。我的日子都陷在水深火热中了,我的婚姻更是历经暴风雨无数,这阵我的病又一触即发……真可谓雪上加霜,祸不单行,那有什么心思陪着他谈情说爱?再者情感的旧疤没有愈合,怎能又添新伤?
他只顾一心一意爱我,可曾问过我的想法和做法?那天夜深,半空中又飘着雪,耍酒疯的他语无伦次说爱我,还对我老公说要慢慢学会装糊涂!我自嘲地笑着,问他知道我如今最缺什么?他回答不出,只说他现有的统统会给我。我说他给的,我不想要,我想要的,他恐怕永远给不了。
他非让我开口,还说除了钱我能要什么?我问他会为我死吗?他犹豫了一下,继而说我要是掉到河里了他会奋不顾身救我,不过此刻不会为我送命——因为他想活着爱我一场。我说他好自为知吧,这样起码我们的美好继续保持。要是成心破坏,我也没法。毕竟我是弱势群体。但他若用钱买我或是用情俘虏,奉劝他死了这条心——软硬我皆不吃。
他说我青春无限,为什么不爱自己的老公也不爱别的男人呢?莫非我有难言之隐?我说他不会懂,也不会明白。说出来不是纯粹的浪费唇舌吗?看我累的倒在床上,他没追问,事后虽收敛了一点,但不代表完全放弃。他依然我行我素地出入我家,并叫我吃饭,附加爱我,想我一系列的甜言蜜语。
也许别人的情感平静的不起波澜,也许别人渴望像火一样的激情燃烧自己。可我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如此冲动疯狂的爱被病魔还难缠几分,这样的爱只会令我更加疲惫!自从血腥场面若干年前在我面前上演,我就伤痕累累,体无完肤了。自从那些过往说我逼得他们掉进了大染缸,我的心里就滴血了。
深刻反省过,甚至不和陌生人答言。成天闭门不出,除了家就是菜市场,以为这样就风平浪静了。树欲静风不止,买菜途中路过茶叶店,这个男人正好在此。我对老板说我想要一个杯子,这个男人二话不说就给我送到家里来!老天,这也算我的错吗?从订婚,退婚,逃婚,悔婚,离婚算起,到今十六年了,一刻就没消停过。情感的生离死别我尝尽了,看破红尘的我只想珍惜拥有,视老公为这个世界最亲的亲人,并和他相偎依到生命的尽头。为什么老天连这点要求也不容许?
多想安静地了度后半辈子。却不能。眼前这个男人何时能从我的视线消失呢?
村外有野风,冷得我直打哆嗦,失神伤感地云游了不到半个小时,赶忙转身向回走。等我进门,内衣湿透,手脚冰凉,迫不及待脱掉鞋,钻进暖热的被窝中。老公偷菜完毕说他有事先出去了。听到推门声,我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谁知闯来的竟然是他!
“这是你最爱吃的零食……没事少上电脑,很费腰和颈椎的。”扭头瞥见农场版面,他以为是我透支体力了,不免一番提醒加劝告。
我呆滞半晌,无法言喻。
他又在我耳边唠叨开了:“临近年尾了,买点时尚的衣物,也算驱走霉运。想要什么尽管去置办,你前阵不是说要数码相机吗?三千元够不?对了,还有电脑椅子,我看好了,价格四百六。真皮的。如果你喜欢那个颜色,我下午抽空搬过来。你这把也该淘汰了……”
他说这些话时,深情地望着我,企图我的良好回应,可麻木不仁的我照旧无动于衷。只不过这次,我没有挥手打断他,也没有朝他翻白眼,而是静静地听他说完。
“昨夜又喝多了酒,那么晚了打搅你的休息,实在对不起。可我真的想你失眠了。难道你不相信我的爱吗?早些年,为日子奔波,耽搁了人生的大好年限,自从你嫁到这里,我的心就没有安分过。我知道你会说我单相思,自作多情,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你能理解一个中年男人的真实心态吗?当他有勇气说出爱是多么的不容易?他在用心爱你,他在用生命疼你。你不能发发慈悲给我点好脸色?我是老虎,让你这么怕?”
他捧着水杯,小心翼翼靠近我,尽显他虔诚的爱意。我倚在床头,终于友好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开水。满脑子想要说的拒绝话也随着他的动作泡汤了。
就在他满怀期待我的空杯子时,女友抱着儿子来了。她大声嚷嚷到:“给我剥的桔子吧?既大又这么多,肯定甜滋滋。”
他不好意思地笑,随后取了三五个给了孩子。见女友没有走的打算,他起身告辞,并说一会再来。
女友板着手指说他昨天来了六次,今天才到晌午就晃荡了四次,明天说不定十次八次!若是我不答应的话,他以后可是没完没了的纠缠,直到我屈服为止。我惨然地说腰疼得导致眼脸浮肿,还是清醒过来看自己的蜡烛怎么消,看疼痛谁来替!
她忍不住说这个男人心知肚明我的身体境况,竟不为所图疼着,捧着,宠着,深爱着,我的腰再疼也被“天大的幸福”淹没了!
我说他要是我的救世主就好了!
女友笑闹着离去,我的心却隐隐作痛。
我着实享用不起他的这份爱,也将任何人的爱拒之千里。我是还年轻。步入三十五岁的行列,用人们的话说,正是成熟富于魅力的年龄。可我的女儿都去了外地上高中,我也这副惨状了,若是再提及爱啊,情啊,岂不是自己作践自己,自己侮辱自己?
为什么情感的遭遇于我来说总是接二连三发生呢?
爱我的人为什么不远远地看着,而要说出来破坏彼此的默契?既然爱我,为何到最后却成了无穷无尽的伤害和摧残?好想自己在梦里无痛呻吟,好想少女时代的自己矫情做作。老天故意使坏吗?给我一点空间,给我一点自由,给我一丝呼吸,让我这个受伤的女人静心回首自己走过的路。
镜中的容颜,苍老且憔悴,皱纹也让无情的岁月威逼的爬满额头。身伤无所谓,心伤却让我用一生来梳理。一个被情伤过的女人,心底早已不存什么浪漫的幻想,能承受无望,却不想和绝望为伴。即使有这么痴情的男人表白,也不会感动了。
被情伤过的女人,知道时光不会倒流,知道奇迹不会再次出现。尽管心中没有了爱的迹象,但对生活的希望仍然不灭。被情伤过的女人,修身养性,独自疗伤,平和地面对人世间的一切才是她生命的主题。
将内心这番活动用短信发送给他后,我舒心地出了一口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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