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没有坐在电脑前了。本来要过年了,单位里的事情已经进展的差不多了。心想现在留下的就只有等着过年热闹了。可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前不久还说打击非法开采已经成绩斐然。
没想到就在运动搞得轰轰烈烈的时候,一家农民的院子里竟然出现了一口小煤窑,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事情就该如此。突然出现透水事故,一时间几乎惊动全国。现在只要在网络上查询,关于这条消息几乎是比比皆是。
这可是天大事情。因为很早我就听说安全重于泰山。再说了,黑煤窑那是明令禁止的,不要说井下还有说不清楚是几个人,就是没有人,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也是了不得了。除了天大的事情,自然县里也就安生不下来了。先是开会,没完没了的开会。好几次都是在夜间开会的,一直开到快天亮了。
客观的说,县上不能说不重视。事故发生了,可以说是倾槽出动。听说书记县长当天晚上就在那山沟里冻了一宿。第二天见到的时候,个个都是灰蒙蒙的。说心里话,别看平日耀武扬威的,可在那一刻,我怎么觉得他们还怪可怜的。
小煤窑听说只有不到二百米的深度,可是也不知道是把那里的水源给通透了,一连抽了三天的水,井里的水愣是不退。难怪一会儿换抽水机,一会儿换变压器。最后云集的新闻媒体还是不干了,发出报道,说救援行动缓慢,对生命不珍惜。
其实说不珍惜生命那不真实。只是面对这样的小煤窑,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都没人知道,怎么可能实施救援呢。让我说为难了书记和县长。用县长的话说,不遵纪守法的人挣钱,最后让政府埋单。实在是心气不顺。我知道,县长说的是实话。可是大实话在当今社会里似乎并不流行。
井下到底几个人说不清楚。其实也真的说不清楚。想想看,这样的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小煤窑,矿主已经逃跑,谁又能知道井下到底有几人呢。不过不知道有多少人,那还得了。因为当今追查责任可是按照几条生命来计算的。如果是三人以下,那省里就可以处理了。如果超过三人,那是要上报国务院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现在每天还在不停的抽水,到底井下是几人,没人说得清楚。最后我倒是在网络上看到一条消息,说宣传不定性死亡两人。说这话记者也怪有意思的。在这里专门把宣传部提出来。大家想想,井下有几人,宣传部怎么可能知道呢?看起来写稿子的人也是心存疑问。觉得就是小煤窑,一个班也不可能只有两人上班吧。
可能是到年关了,新闻单位也需要给大家发点奖金,也需要搞点创收。所以我们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家伙十几家媒体云集此处,也不知道他们都想知道些什么。有媒体监督,所以水还得不停地抽着。救援还得不停地搞着。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水已经都漫到井筒子里边了,下边哪里还有生存的空间呢。可现在是人本世界,谁又敢说不去抢救呢。
当然了,光救人是不行的。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县上不能不有点姿态吧。开始让管理煤炭的单位下去进行整顿,把所有的矿井都关闭了。可后来听说,现在的小煤窑利益惊人,光说说是根本关不住的。当时我还想,这次事件可能给方方面面来点教训。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大相径庭。县上喊叫了一大阵子,但效果却是小的可怜。
就在上个周末,突然县上通知召开紧急会议。因为是周末,所以早晨我起来得很迟,也没有打开手机。结果到了十点半的时候,人家把电话打到家里。说会议已经开始了,让我马上去。我知道一定和整顿小煤窑有关系。自然也不敢马虎。
可是等我急急忙忙跑到会场,会场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留下办公室的一个小伙子。他告诉我,说下午两点钟到县长办公室领任务。我问是什么任务?小伙子说不知道。当时我就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任务肯定很不一般。要不然不会县长亲自布置任务。
按照要求,我两点钟准时到了县长办公室。刚走进去坐下来,县长的秘书就给我递来一张打印好的纸条。上边写了一个小煤窑的名字。我当时还真的有点懵。县长怎么给我这么一个条子呢。难道说是给我们单位分了一个矿井搞多种经营。就在我大脑里乱七八糟的时候,县长说话了:“这次我们的事故出大了。现在各级都放不下。所以我们需要动点真格的。县上决定每个部门包一个非法矿井进行炸毁。”
“让我们去炸小煤窑?”我当时一听脑子就有点乱。因为县里管这方面业务的单位好几家。还不算乡镇。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让我们这些从来和煤炭没有关联的单位出面呢。
“是的。每个单位都有。”县长说。可是这时我有点心理不平衡了。觉得当今的社会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呢。
“不是我有意见,我是觉得这太不公平了。县上那么多的职能部门,他们天天说管得很好。可现在出问题了,却让大家跟着有连累。”我当时真的有些激动:“非法小煤窑为什么就关闭不了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问题呢?是不是好处都得了,剩下问题就交给我们这些和煤炭没有关系的单位呢。”
“问题肯定有,但是也不是你说的这么绝对。”县长这时也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要不然他一定会发火的:“你就理解理解吧。现在是先把问题解决了。以后的问题以后再慢慢解决吧。”
我还能再说什么呢。领了任务看来周末我是无法休息了。赶紧召集大家开会。最后到下午,我就和几个人一起去了那个小煤窑。难怪是非法的,地方也真的很诡秘。顺着一条沟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来到一条河边。向导告诉我过了小河再爬山就到了。好在我是越野车,所以一直还是开着车子。
等到了山下,我发现上山的小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泼上了水。现在已经结成厚厚的冰。车子走在上边不前进还在后退。要不是车子上坐的小张反应灵敏,下去赶紧采取措施。说不定这会儿我就回不来了。看来车子是不能走了,我们只好步行。好在路程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看来这里的人消息很灵通,他们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于是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我们已经找不到井口在什么地方了。按照要求我们照了相。把情况作了详细记录,当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只好往回赶。
一路上大家都不吭声。死气沉沉的。为了能让大家开心,我只好先说话了:“怎么啦,是不是被刚才的经历吓呆了?”
“怎么会呢。我们只是觉得这井还真的不好炸。你想想看,中午开的会,可到了下午这里就已经做了准备。这难道不是有人在通风报信吗。所以说是黑井,恐怕都是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在后边撑腰。就凭我们怎么能炸了它呢。”小张说的是真话。其实我的心里也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不过我觉得这次县长是下了决心的。”我这时只能给大家鼓劲,我要泄气了,那还得了。还怎么能完成任务呢。
“决心管什么用。我看也就是做做过程,最后不了了之。”车上的人看起来都是一个观点。我知道这时我在说什么已经无济于事了。
“好了,今天不说这些了。大家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我说:“不过不能太奢侈,因为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的钞票。”
其实大家哪里有心情吃饭呢。在小饭馆,我们一人要了一碗面草草吃了一下就算完事。等我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洗了把脸,刚靠在沙发上,手机就又叫唤起来,一接才知道马上得去政府开会,汇报今天工作的情况。
没有办法,我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政府。不过今天好像不是专门开会。来的说说情况就走了。好像就是我们关中地区的那种流水席。我去了,县长还特别关照。大概是因为早晨我发了一通牢骚的缘故。
“你们的情况怎么样?”县长问。
“我们去了,可是看起来要按照线上的要求做到很不容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提前就得到了通知。我们去的时候,路上已经洒水结冰了。再说了,人家已经把井口隐藏起来了。我们都是外行,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井口在什么地方。”我这会儿只能实话实说。
“怎么会有人通风报信呢?”县长看起来多少还有些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已经讲过要注意保密的。怎么会泄露出去呢。”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说的却是真实的。要不然你可以派员去看看。”我说:“要解决这问题就要下重药,不然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现在的小煤窑生产一天就可以收入好几万块钱呢。你说谁不见钱眼开呢。”
“难道说就没有办法了?”县长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办法倒是有,那就是聘请人家专业爆破队来,让人家来处理。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这一说不要紧,在边上的人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我,好像他们都是哥伦布,我倒成了美洲大陆了。
“那你们就跟咱们带个头吧。”县长说:“只要能炸上几口井,也算是一种震慑。你说是不是。”
其实我是无意说了一句。不料县长当真了。我开始回家。可刚走在半道上,手机就响了,一位朋友打来的:“听说你要炸井?你这是何苦呢。你知道现在的小煤窑有多深吗?你知道他们后边都有谁吗?”
“这么快你就知道了?”我真的感到很惊奇:“好家伙,这要是放在刚明年代,那说不定革命胜利会来得更快。不过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你都不应该说。”朋友在电话那头神神秘秘的说:“不信你等着瞧吧,精彩的场面还在后头呢。我劝你就别趟这趟浑水了。”
“什么精彩的场面?”朋友这么一说,我到有了兴趣:“你就给我透露一点吧。也好让我回家睡个好梦觉。”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朋友说。
“我是真不知道。”我说。
“哈哈!真精彩!就冲你这话,我们精彩的场面就已经开始啦!”朋友说完,在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大笑。直到笑声让我觉得心里发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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